主子有一张清艳的脸容,人前有着大家闺秀的端庄,但真实性子却与外貌截然不同。
她无法忍受繁文缛节的束缚,有一颗热情善良、喜爱探究新鲜事物的好奇心,一旦让她寻到了有趣的事物,压根儿喊不回来。
上一回,主子在寺里的竹林里救了只受伤的白鹰,瞧见那只大得惊人的猛禽,她吓得花容失色,多怕那只白鹰万一发起狠来,利喙一勾、利爪一扒,两人的小命就这么没了。
但主子压根儿不怕,又是向住持要药、又是替它包紮、喂水,整整折腾了好几个时辰,确定它能飞,才将它放归山林。
那日两人拖过未时才回到府中,主子吩咐她绝对不能提起救白鹰之事,却好巧不巧遇上由兵部回府的老爷子,她被逮着碎念了几句,老爷子还严命下一回要看好主子,不得迟归!
老爷子一声令下,她一个小小丫鬟岂有不遵从的道理?偏偏主子起了兴致,怎么舍得离开?
果不其然,秦思走到门边,拿起她摆在一旁的油纸伞说:“我没那么娇弱,真的去去就回。”
她话一说完,没等丫鬟回应便直接出了门。
新芽拦不住主子,只得认命地跟在主子身后,不料才走了两步,便听到主子娇脆的声音——
“不许跟。”
她只想一个人静静感受竹林里的氛围,多了个罗嗦的小丫鬟多杀风景哪!
尽管猜得出主子的心思,但她毕竟承担着老爷子的叮嘱,怎么能放心让主子一个人在竹林里乱晃?
“小姐……”
“你不是想快点回府?待我溜转回来,差不多到了用素膳的时间,若能立即用完膳,咱们就能快快回府了,是不?”秦思此刻只想甩掉黏人的小丫鬟。
新芽反覆思索主子的话,想着不能让主子饿着,用完膳就能快些回府,当下便决定先去张罗吃食。
如愿抛下贴身婢女,秦思只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赶紧循着竹林间的石阶小径而去。
雨仍下着,空气里尽是夹杂着水气的竹叶香气,窜入呼息,清新的气息意外扫去秦思心头那淡淡的郁闷。
她突地想起,在祖母还没过世前,每回带她来到这片竹林,总会随手摘下几片竹叶,编成草虫给她玩。
玩心一起,她顿住脚步,将油纸伞夹在肩窝,弯下身子正想摘下一片竹叶,一抹细微的声响蓦地落入耳底。
她顿住手中的动作,循着声音来源拨开竹叶,竟对上一双黑如浓墨的深邃双眸。
她心猛地一促,是藏在林间的兽类吗?
她往后退了一步,却忘了石阶上覆着被雨水沾湿的竹叶,脚下的绣花鞋一滑,她重心不稳地往后倾倒。
“呀——”她惊呼,原以为会跌得狼狈,却被一双由竹林间窜出的手拉住。
伞落到一旁,她的身子瞬间稳住,同时也看清楚拽住她的人——
原来方才那双眼不是什么兽类的眼,是双男人的眼!
只见男人满脸虬髯,而最吸引人的是他那双被她误认为兽类的眼睛,清亮深邃,彷佛藏着一股会将人卷入的魅惑……在她恍神之际,男子沉哑的嗓音落入耳底——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听见男子的声音,她猛地意识到男人那双满布厚茧、热烫如火的粗砺大掌正紧紧扣住她的手。
她虽不受礼教束缚,内心也藏着些小叛逆,可她一个姑娘家,也知道这举动有多么不合宜,更何况男子的手还握着她的呢!
思及这点,她惊慌地挣扎道:“放、放手……”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殷淮倏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一大步,拉开两人间过分靠近的距离。
秦思想乘机离开,却突然瞧见他的手臂正流着血,猩红的血液不断由伤口冒出,染湿了半边衣袖。
她原本就见不惯小动物受伤,一瞧见他的伤处不断冒出血,她的恻隐之心一点一点地被勾了上来。
看着那冒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料,她再也无法忍耐,暂时抛下对他的警戒,掏出手绢,将手绢压在不断沁出血的伤口上,接着以熟稔而迅速的手法简单包紮,最后打了个结。
“好了,这样血应该会暂时止住。”她轻声说道。
女子的语气温柔、动作敏捷,似是十分习惯替人包紮伤口,殷淮不禁猜想,难道她是个女大夫?
他正开口想问,却听到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你们往东、南,我往西、北,记住了,一定要仔仔细细的搜,绝对不能让冥王寨那班恶匪给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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