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被打劫?”鄂嬷嬷倚到门边,半开著玩笑,揉揉老眼,开始细瞧起那看来相当面生的高大男人。
脸上爬满胡髭的他两颗眼珠子黑黝黝,一头张扬的长发连扎个辫儿都无,只是任由披泻在身后,让风吹得一团乱。
而他那一身尺寸显得有些过小的暗色布衣,有些破烂,不但遮不住他精壮的体格,连胸前结实绷紧的肌理和精瘦的腰间弧度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年轻男子有著她此生未见过的好体格,应该是在山上生、山上养,才会如此浑然天成。
此时他肩上还扛了头不知是什么的动物,让她更觉奇怪的是,这男人居然赤脚没穿鞋?这便是她为什么会问他是否被打劫的原因,虽然以他这般强壮的体魄,就算有山贼,怕也不会将之当成打劫对象,因为看来就挺棘手。
“哈哈,不是啊老嬷嬷,我是来找这手铐的主人的,那姑娘住这对吧?”男人爽朗地笑了两声,并似习惯性地凑著鼻子对屋前嗅了嗅。
属于那女子的味道是到这屋子前为止没错,所以他确定是这里。
看了眼男人手上拿著的铁铐,鄂嬷嬷端著脸,又问:“那是咱们多海的东西,您捡到的?”
这时一阵风吹来,扬起男人不羁的长发,鄂嬷嬷不经意间睇了下他发下的侧颈一眼,先是瞠大了眸,但也仅是一瞬,便又回复原来的眯眼。
眼前这老人外表虽有村间无知老妇的憨,但从她打量自己的细腻眼神,男子知道她不仅是个普通老人家。“喔,不是,是她借我用的。还有,她忘了她的鹿。”
说完,男子便将肩上扛著的鹿尸啪答一声往地上一丢。
洗完身子,鄂多海从澡间出来,才走至屋子前厅,看见那独自坐在她家椅子上、躁动地左看右望,手里却端了只杯子,状作斯文呷茶的男人时,她差点没掉了下颔。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应该说,他怎么会跟过来的?
在埋完小豹子之后,她心头虽仍激动,但想想那男人固然高壮,若狼群返回,被绳索绑束住的他肯定连保护自己都无法,说不定马上就会被攻击撕咬入腹。
虽然那样可以泄了她心头之恨和帮小豹子报仇,可对那男人而言却极不公平且残忍;若真要处罚他,好歹也给根棍棒。
所以她折返了,远远拿著弓箭就往他身上的绳索射去,锐利的箭头准准划过绳索却不伤及他身,绳索虽未马上断裂,犹留一半,但只要他用点力气就可以挣断。
而那手铐事实上她已开启,是以只要挣断绳,就等于自由了。
所以他可以逃脱,她并不觉有异;她惊讶的是,在他可以自由行动之前,她老早已经离开林间,且走得远了。
那么他是如何知道她的去向,还直直来到她家大门口的?
“你告诉我的,你忘了?还有,我以为你不会说话呢。”在树林里时,他没听她吭过一声,还以为她是个哑子。男人放下杯子,朝她咧开一口白牙。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了?”见鬼了,且鬼还跟上门了。鄂多海瞪住那被搁置在地上的鹿。那鹿并非她射中的那一只,眼下这一只大多了,且颈上无箭伤;先前她并没瞧见他带有任何猎捕工具,莫非他徒手擒鹿?不过,不管他是怎么办到的都不是重点。“带著你的鹿,快滚!”
害小豹子丢了命的家伙,她这辈子都不愿再见到!
“原来你和萨遥青公子真的认识。来者是客,怎么才进门就赶人?而且他为了还你东西、帮你送鹿,还弄得一身脏。那鹿可重的呢,人家还大老远扛了来。”一刻钟前才招呼男人进屋的鄂嬷嬷,不晓得又到屋后做了什么,回过头来时刚好听到鄂多海在对男人咆哮。
多海纵使性子烈,可这龇牙咧嘴的模样却极少看到,以往都只是冷眼相对,所以要不就是这男子严重招惹了她,要不就是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
“嬷嬷说得对啊,来者是客,而且外头天色也暗了,嬷嬷怕我迷路掉进河里,还说了要留我过夜,我睡柴房无所谓的。”萨遥青忙搭话。
“留你过夜?”一听,鄂多海瞪大了眼珠。
天哪!怎么才洗个身出来,就多了这么一个大麻烦?虽说她们住在个偏僻的无毛之地,少见人影,可也不会这么没防人之心啊。
而且还什么萨遥青公子!这男人根本就是个野人、粗人,可恶至极的人!“我们家没有柴房。如果您不介意,睡前厅里可好?我们还有一些多出来的被褥。还有,这个您试试合不合脚,这是我之前在村里接的针线活,爷儿的鞋还不回去,留著咱女人也不能穿。”原来老人回屋内是去拿那东西,她朝萨遥青递出一条湿布和一双有点旧却还算干净的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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