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秋哥哥……”
披了一肩雪絮的傲骨撑起无人能知晓的受创心灵,他迷失在日与夜不分的自我折磨中,进无路,退无步,他的前方无人劝引啊!
心魂倏地一凛,奥妙难言的思触流过全身经脉,轩昂矗影恍惚回首,沉重的双腿不能动弹,一直往下坠,往下坠,直到……
淡黄人影娉婷伫立,娇憨的笑靥映闹了静谧的雪夜。
她搓揉冻白的双掌,不停的呵热,再反覆焐上双颊,双眸染上雾意,氤氲朦胧,笑弯的嘴角镶衬在心型脸谱,不知不觉中,在岁月培植下宛若一朵自花苞绽露芳姿的黄槐花蕾,总是不吝惜的向他轻舒柔婉的美态。
灿笑未歇,她傻傻的枯立,可以预料深埋积雪的裸足麻痛得早已失去知觉。
尹宸秋快步行至她的面前,阴鸷着脸庞,劈头大喝,“你是痴儿还是傻子?要是我一直不来,难道你就要像现下这样站成一尊雪人?你真是蠢透了!”
“宸秋哥哥……”甜得能掐出一池蜜浆的笑容渐渐垮下,她瑟缩太过单薄的肩膀,不是畏寒,而是怕他臭脸鬼吼。
唔,好久没见过宸秋哥哥大发雷霆,还真是不习惯。
大多时候,他冷目漠视的模样涵盖她存放脑海宝盒的两人共处回忆。年纪越长,他的性子越发沉稳内敛,话越来越少,害她只能在休憩时分偷偷调阅记忆宝盒,独自缅怀两人初识时他青涩奔放的烈性。
“你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难能可贵的怒啸刮得芙颜又龟缩回去,双眸怔忡的垂望倒映雪地一高一矮的黑影。啊呀!看起来真像两人相拥……
“敏儿!”如雷的吼声响起。
看来宸秋哥哥的耐性已消磨殆尽。
她猛地摇头晃脑,“不回去,好不容易盼到月圆逢雪的日子,我要帮你把七色昆仑玉全找齐,这样你就可以继续修习中断许久的聚灵阵法。”
尹宸秋愣住,瞠大双眸,胸口剧烈起伏。
甘冒霜寒,不顾可能碰上穷凶极恶的妖魅将道行粗浅的她一口吸干,就这样傻傻的站在雪中,等待传说中的灵玉现迹?
她在想什么?究竟在想什么?
他真想撬开她笨兮兮的脑袋瓜,看个清晰,瞧瞧都存放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傻念头,居然能安然无恙的存活至今。
“不找了,我老早就放弃学习那个阵法。”他阴沉着目光,抓起她的皓腕,用掌温测量她过凉的体温。修习聚灵阵需要玄镜和昆仑玉佐助,这个阵法是他在无意间从其他道士的闲谈之间偷听到的,一如牟兆利所言,他天资过人,悟法敏捷,毋需师授,只要反覆省思、醒悟,便能学得一二。
聚灵阵无疑是增强自身灵力的最佳妙方,但事有两面,自然是利弊相随,此阵若是缺少昆仑玉便难以行施,传闻此种玉细分七色,是瑶池冻结之后的遗晶杂揉西王母一生只掉三次的泪水相结合而成,太虚殿藏有一青一紫,至今仍无人能采集完整七色灵玉。
“为什么要放弃?那是你好不容易才练好的术法,只要再找着了七色彩玉,往后你便不必再让那个老黑茅耍着玩。宸秋哥哥,你不要放弃,敏儿不要你放弃。”
他晓得她口中的老黑茅是指牟兆利。纵使他百般抗拒,遭受良心苛责,牟兆利总是有意无意的以迂回方式指导他,毋庸置疑,尽是些与他自小恪守的条规相悖逆的阴毒术理。
当他回过神时,才惊觉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习得一身上乘秘术,是牟兆利穷尽一生潜心钻习的茅山精华,是惜才爱才,抑或是有着更深沉的盘算,他不明白。
“宸秋哥哥?”苦等不着回音,她略微提高音量,疑惑的问。
“我说放弃就是放弃,你管得着吗?难道我做什么或不做什么都要一一向你报备?”
刺骨的冷哼比鹅毛细雪还要令她寒心,可是她早已习惯,见怪不怪,小酒窝推挤成涩笑,敲了敲额头,“也对,宸秋哥哥,你决定的事情向来是没得商量,我居然还想左右你,真是笨极了。”心有点疼,无妨,忍忍就过去。
“回去吧!”他烦躁不耐的一再催促。
“喔……”她颓然垂下螓首,露出半截白皙肌肤,信步踱过傲岸的身躯,擦肩之际,百般不舍的眷恋凝觑他深凿的侧颜,欲言又止。
大半个月没碰面说话,就要这样分开?
她能否私心假想宸秋哥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听见她内心的呼唤?好奇怪,从前的她总能轻易的猜透他的心思,但是两人的隔阂似乎与日增长,他沉默孤僻的亲手设下界线,不让谁有机会越过雷池半步,她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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