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名青年陪着一名姑娘出了客栈,那姑娘看了沈夕曛一眼,“二哥,你看那乞丐婆子好可怜,天这么冷,她却穿得这么单薄。不如我把我的棉袄给她穿,你说可好?”
青年赞许地点头,拿着女伴脱下的棉袄放在沈夕曛面前,不说一句话便拉着姑娘离开。
沈夕曛僵硬地看着那件棉袄。乞丐婆子?她沈夕曛成了乞丐婆子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披头散发,一身的污秽、蓝褛,又摸了摸早被污泥所遮盖的姣好面容。是啊!她这模样,和乞丐有何差别?
她抖着手,将那件棉袄捡了起来穿在身上,顿时觉得暖和不少。但是光暖和还不够,她还要吃的!
极度的饥饿,使得沈夕曛再也不顾一切,她走往客栈,对着一个刚走出客栈的客人伸手,“大爷,我肚子好饿,可否赏点银子或给点吃的?”
第6章(1)
时节刚跨入八月,还差几天就是大秋了。
一个老乞丐手里捧着一大碗的丰硕饭菜,怀里揣着一包分来的馒头和几块碎银子,兴匆匆地来到芜湖城外一座破庙里。
“小光,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回来!”
正窝在神桌旁,努力忍着疼的沈夕曛见老乞丐回来,勉强露出一抹笑,“义父,您回来了。”
原来这个老乞丐叫左骞,河南人,黄河汜大水时逃出来的,一路乞讨到京城,就在京城里住下,想讨够本儿,再回老家去。
一天,左骞在街上遇见了沈夕曛,见她一个单身姑娘行乞饱受欺凌,好不容易要到了饭,不是让别的乞丐抢走,就是故意被推倒在地上没得吃;千辛万苦讨到了一点银子,也被地头乞丐夺走,常弄得有一餐没一餐的,好不可怜。
左骞心里很是同情沈夕曛,再想到自己那个因为洪水而来不及逃命的女儿,倘若不死的话,也该有沈夕曛这么大了,于是左骞就认了沈夕曛为义女,两人就这么相扶相持,乞食为生。
左骞的家让黄河给冲毁了,再也回不去,可沈夕曛的家倒是没有,而且听说凤阳在去年冬天下了场大雪,所谓瑞雪兆丰年,今年凤阳应该不会再闹旱灾了,因此沈夕曛便和左骞商议好,两人一起回凤阳老家。
主意打定,两人就这么离开京城,一路往凤阳而来。
起先他们走得还算顺利,在京城讨得的银子也够他们花使,所以路上倒没受到什么苦。可当沈夕曛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眼看着临盆的日子即将来临,而他们却还离凤阳有数百里之远时,左骞不得不停下来,他总不能让沈夕曛在半途生产吧!
于是左骞找了这间无人居住的破庙,弄了些门板、被褥一类的,让沈夕曛待着静养,而他自己就出去四处乞讨,讨得吃的就给沈夕曛,毕竟她要生小孙孙了,得吃得好些才行。
左骞端起那碗有鸡腿,还有几块肥猪肉的饭菜递给沈夕曛,“是啊!今天运气真不错,遇上京城里来的贵客,多赏了点银子,还给了这么一大碗饭菜呢!小光,你一定饿了,快吃了吧!”
沈夕曛摇头,“不,义父辛苦了一天,您吃吧,小光不饿。”
“不吃怎么成呢?你就要生小孙孙了,得多吃些才行。人家说女人生孩子就像到鬼门关走一遭,义父老了,无法给你太多帮助,只能尽量讨些吃的,让你在生产时有力气和阎王老爷讨讨价,你就快吃了吧!义父这儿有几个馒头,我还买了一小瓶酒,过过干瘾呢!”
泪光在沈夕曛眼角泛出,她握着左骞的手,禁不住感激地说:“义父,如果没有你,小光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快吃,过两天就是中秋了,一会儿义父再出去绕一圈,说不定还可以讨些银子回来呢!”
沈夕曛点头,端起碗,夹了一块猪肉给左骞吃下,正想自己吃口饭时,肚子突然传来抽痛,使得她砰的一声将碗摔在地上,“好痛!”
左骞大吃一惊,“孩子,你怎么啦?”
她忍着痛,吃力地道:“义父,我……我怕我是要生了,今天痛了一整天,我以为忍忍就会好,想不到……啊!”沈夕曛惨叫一声,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左骞是个大男人,没遇过这种事,一时间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孩子,你等等,我去找产婆来!”
沈夕曛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一阵急过一阵的抽痛,痛得她死去活来,两手紧紧抓着神桌脚,眼睛瞪得大大的,汗水不住从她脸上滑落。
不一会儿,左骞孤身一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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