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沁出颗颗豆大的汗珠,手脚冰冷抽搐,呼吸困难重重,所有的苦难都将远离……她卷缩著身体,仿佛回到奶娘温暖的怀抱。
奶娘终于来接她了!身心俱疲的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心里反倒不再那么悲恨。
生命似乎正从她体内慢慢抽离出去,爹娘的面容、上花轿的情景,直至见到大胡子的那一刻,历历在眼前,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唯一让她还有触目惊心的感觉,是公子!他的温柔、他的深情、他的爱抚,甜蜜地包围著她的一颗心。
一股波澜汹涌的大浪突然汇集,强大的力量逼著她张开口,剧烈呕吐过后,那股大浪又往身下扑去,她还来不及反应,一泻千里。
原来红罐子里头装的是泻药!老天也真是捉弄人,为什么不让她痛痛快快的一死了之?万般无奈的公孙雪,仿佛陷入泥沼中的奋力爬起身,却突然一个晕眩,跌坐在脚踏板上,一阵阵的寒颤从小腹哆嗉到全身……
是她的孩子,未出世的孩子在向她抗议!在向她恳求!孩子想活,她知道,她也感觉得到,一滴又一滴的泪儿滚颊落下。
意念一转,为了孩子,她不能死,她不想死,她要为孩子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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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舌头,听说你明天要出寨采药。”公孙雪来到后院。
大舌头边劈柴边说:“寨里好多人上吐下泻,草药不够用。”
“要采很多吗?”公孙雪心知肚明,因为就是她在井里下药,陷害所有人。
“要推车子去采。”据说大舌头是出生在西方沙漠,三天只要喝一次水,所以才能幸运逃过一劫。
“你好辛苦,需不需要我帮忙?”北风呼啸,仿佛在指责公孙雪假好心。
“劈柴很累,大舌头一个人就行。”大舌头汗流浃背,为全寨的人努力不懈。
“我是说我要帮你采草药。”恶霸寨笨人特别多,公孙雪不齿与之为伍。
“不,大舌头不敢劳烦寨主夫人。”大舌头是出自一片赤胆忠心。公孙雪装模作样地悲叹道:“看大家受苦,我于心不忍。”
大舌头心中为之一恸。“我要问过寨主才行……”
“寨主给我令牌,这就表示他准我出去。”公孙雪炫耀著令牌。
“好吧,明天一早,我在门口等寨主夫人。”大舌头不疑有诈的上当。
眼看东方鱼肚渐渐翻白,大舌头生怕让夫人等候,三更半夜就站在门口。
哀鸿遍野,还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恶臭,从家家户户的窗里、门里传了出来。
公孙雪想不透,怎么会这么严重?四面八方传来的哀嚎声,使她心虚极了,但她必须咬紧牙根,铁了心、硬了肠,不当一回事。
她安慰自己,都怪他们助纣为虐,与虎谋皮,才会落到上吐下泻的下场。
披著被单,她告诉没有心机的大舌头,清晨风寒露重,她昨夜难过得一夜辗转,很累很倦,想躺在车上小睡片刻。
大舌头当然点头同意,并帮助她藏妥了身。经过寨口时,浑身虚脱无力的守卫,看到寨主令牌,毫不考虑的放行。
出了恶霸寨,走了一段路,她才跳下推车,四处张望逃生之路;回头一看,恶霸寨只剩下一个小黑点,耳中却仍回荡著哀声惨叫。
“这种惨叫声听起来好恐怖—”公孙雪的脚步沉重起来。
“不是恐怖,是可怜……我好想哭喔!”大舌头眸中闪著晶光。
公孙雪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大家只要吃下草药,又会活蹦乱跳了。”
“寨主夫人,你还不知道啊!杨老快不行了!”大舌头泪水鼻水双管齐下。
“拉肚子是小病,不会要命的。”公孙雪心中忐忑不安。
大舌头哽咽地说:“不,杨老年纪大了,我好怕他撑不过去。”
公孙雪吓一跳,神色慌乱。“你听谁说的?你会不会听错了?”
大舌头以袖管擦脸擤鼻。“我昨晚去看杨老,他躺在棺材里睡觉。”
“搞不好……他平常就习惯睡棺材!”公孙雪自圆其说。
“大家中的毒是七日断肠毒。”光听名字就知道后果。
“是吗?不是吃到泻药?!”公孙雪感到不寒而栗,浑身一阵颤抖。
“刚吃的时候是,但不知是哪个坏蛋掺入水井,反而加强了毒性。”大舌头咬牙切齿。
公孙雪的心像一条被拧得扭曲变形的破毛巾。“其他人呢?”
“好多小孩子跟杨老一样惨不忍睹。”大舌头直言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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