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千年沉香木的精华,不但可以驱毒,还可以疗伤,具有化腐生肌的神奇功效。
如果,他现在用沉香来疗伤,也许还会有一线生机,可是,那样,伯琮就会死,虽然,自己现在死了,一样没有人会把沉香交到伯琮手中,伯琮同样会死,然而,只要沉香还在,伯琮就还会有一线希望,一线生机,如果自己用掉了沉香,他就一定会死。
没有丝毫犹豫地,璃月扬起手中的盘龙剑,对着包围他的人,扬起了剑。
那些人却笑得更加得意,就像尝试了无数次,终于偷到小母鸡的狐狸,就像饥渴了好几天,突然遇到甘泉的野狼,看着他,眼中闪烁着贪婪兴奋野蛮凶悍的光芒。
而璃月手中的剑,虽然笔直高举,却剑光晦暗,龙睛也暗淡无光。
他们知道,自己就要得手了,他就像被困在蛛网中的小飞虫,就像被放在砧板上的白板鸡,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凭宰割。
夜色苍茫沉寂,空旷寂寥的夜空,高悬着一轮凄清的冷月,弥漫着清冷的银辉,周围点缀着黯淡的星子,映照着璃月苍白倦怠、已经飞溅上点点斑斑血渍的容颜。晚风习习,撩拨起他因为早已被挑断发带而散落的长发,影子投射在地上,摇摇曳曳,恍若鬼魅。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下一刻就会变成真正的鬼魅,等待他的,也许就是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师父曾经说过,那是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上天给自己的惩罚。
只要他拿出沉香,就可能扭转命运,然而,他从容地举起了剑。
鲜血从他的嘴角慢慢溢出来,他的目光依然淡定平和,脸上依然如月般清冷宁静。心中却波涛起伏,快要来不及了,就快要来不及了,允文,他会来吧?交代贞元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次也不会例外吧?
卖糖的老人家、把玩着彩球的小孩子、带着温婉笑容的母亲、拿着丝带的少女、一脸谄媚的老板、卖云糕的小伙子……他们身上或多或少也挂了彩,所以看着璃月的眼神就分外怨毒,带着猫捉老鼠般戏谑的神气,慢慢向他逼近。
璃月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等待着不止一根荆棘同时刺进自己的身体……
等待中的伤害并没有来临,包围着他的天罗地网忽然被轻轻划破。
然后他听到了小孩子的尖叫、老人家的嘶吼、少女的讶然……
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闯入视线,是隐莲,却又不是蓬莱山上的隐莲,而是古桥镇中的隐莲,相貌平庸、毫不引人注目的隐莲。
她手中挥舞着一柄长剑,剑光霍霍,举手投足间就刺穿了小孩子手上的彩球、挑断了老人家握着勺柄的手腕上的筋,也把两个少女手中的丝带割得粉碎……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一瞬间。
这当然不是说她的武功修为比璃月高,而是因为那些人刚才和璃月苦战,已经消耗了太多体力,大都受了伤,而且,她的出现,也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出人意料。
彼此对视一眼,他们突然扬手向前一掷,然后齐齐纵身向后翻腾跳跃,一股浓烟过后,街道上突然变得一片静谧清冷,他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来就不曾出现过,就连卖糖人老人家的小推车、卖云糕小伙子的担子、卖首饰老板的摊子也都彻底消失了,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来。
一切,好像根本就不曾发生过。
披头散发、脸上溅着血渍,身上的衣衫七零八落、千疮百孔,恍若鬼魅的璃月就站在静谧的街头,修长的身子显得有几分单薄和孱弱。
隐莲微颦眉头,淡然地看着他。
璃月收了盘龙剑,也打量着她,打量着面前这张全然陌生的脸和面具后面熟悉的灵魂。虽然知道,她并不是因为关心自己才出现在这里,不过心底还是涌起一丝淡淡的喜悦,于是,唇畔不由自主漾起浅浅的笑意。
“你要死了吗?”隐莲问道,她看得出来,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不过,她关心的并不是他的伤势,或者是他的生存抑或死亡,所以语气依然冷淡而平静。
“是,我就要死了。”璃月点头。
“那么……”她微扬起眉。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期待什么,轻声说道:“就算我死了,你也绝对不可以见师兄。”
“璃月!”她气愤地叫。
“我绝对不会让你再见到他。”璃月重复道。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世界上居然还会有你这样的人,居然这么冷酷,这么无耻,这么卑鄙,这么恶劣,仅仅因为自己一厢情愿的爱慕,就嫉恨到要硬生生拆散我们。”隐莲咬牙切齿地咒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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