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忽然站住了不动,怔怔地望着那群蝴蝶飞高了,飞远了,再也触碰不及。她无心将自己的背影留给少年,却在少年眼里留下一种千年万世的寂寞……
少年无言地注视着她,良久,张口正要唤她,偏巧看见最后一只紫蝴蝶正悠悠然栖落在她的发上。蝶儿阖翅无声,女孩亦不曾察觉。
少年突地很想捉住那只蝴蝶,因为女孩是很喜欢紫蝴蝶的。
手指探出时连他自己都觉得鬼使神差,紧接着缓缓地朝那只闭目养神的紫蝴蝶逼近,就要捉住它时,女孩蓦然一个转身,笑嘻嘻地唤一声:“相公——”
少年心中一慌,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怎料脚底下正好一块碎石,顺势带着他一滑,来不及稳住时,自己的身子已直直往后面的陡坡仰去……
“相公!”一声惊呼,女孩想也不想便扑上前抱住了他,“啊——”
在相拥滚下陡坡前的最后一刻,少年的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这该死的,蝴蝶……
约莫四五丈高的陡坡上,相拥的两人不受控制地打着滚,女孩的小手紧紧抓着少年的背,生生呛到喉咙里的是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还有那逐渐逼近的,棘花的馥馥幽香……
棘花……棘花……棘花带刺啊!早已滚得晕头转向的女孩陡然惊醒过来,而下一瞬,一阵撕裂的痛楚便从抓紧了他后背的双手间传来——
“嗳哟——”女孩吃痛地呻吟,浑身冷汗涔涔,嘴唇都被牙齿磕出了血来。好痛……她手上的筋脉,是不是都被挑断了?还有她的骨头……
“你……快起来啊……”却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她身下传来。
女孩赫然睁大眼睛,这才发现——少年的背部竟已整个埋入了棘花丛中!鲜血浸透了那身蓝衣,入眼便是大片大片灼目的鲜红,刺得眼泪立时便滚了下来。
“相公……”女孩哽咽着从他身上爬起来。泪眼迷蒙里,她看见少年的双手还死死抓着身边的棘花,那青筋毕现,是更鲜血淋漓的一双手啊……原来,原来啊……早先受伤的少年为了不让女孩也滚入这棘花丛,竟强忍着剧痛,靠抓住手边的棘花来停住这原本无休止的翻滚……所以女孩只伤了手,而少年,却是将整个背部都深埋进这锋利的花刺中去……
“相公……相公你快起来啊……相公……”女孩哭着伸手企图拉少年起来,还未使劲便又一个踉跄跌坐回地上——这被棘花扎得筋骨俱损的双手竟再也使不出一丁点力气……
“相公……”女孩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棘花丛中,少年的脸色苍白如纸,血却还是往衣服里渗着,汩汩不断。直至灵魂也承受不住这剧痛的折磨,虚飘飘地往肉体外跑,却只见他微微牵动嘴角,竟勾出一抹笑来!
“呵……有妻如你……倒也……不坏吧……”
耳畔有风的呜咽声,将棘花的香气吹远了,吹散了。少年的眼睛却再也没有睁开……
第八章执手为红颜(1)
夜已深了,花月亦醉了,耘初巷里却依旧是灯火通明不减人息。拼桌尽兴的酒铺里,酒香泻杯,醉意朦胧的嬉笑声更胜先前。这水府的丫鬟们当真是不醉不归。
“嗳?绛砂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半醉半醒中,晚榭忽然想起问道。怎么这一凉快就凉快了近一个时辰?
“她她……嗝……”对面的千倌接连打了几个酒嗝,好不容易才又接上话来:“她是不是被大少奶奶带回去了……”
话语一出,一旁的靛秋不由得一愕,顿时酒醒大半,“怎么偏提起大少奶奶来了?”事实上,她从前服侍三少爷时便隐隐有种感觉,他与大少奶奶不和。而若她没料错,绛砂这丫头定是与大少奶奶有些过节才被三少爷接回来的啊……
“呃……我方才……似乎看见大少奶奶了……”千倌掩着呵欠醉醺醺地道,“我看见她……嗝……她似乎是往绛砂去的方向去……她——”
话未说完便被一个笑呵呵的声音打断:“嗳,千倌你果真是醉眼昏花了……大少奶奶如今还在西市呢,怎么可能会来这里……照你这么说,我方才还看见三少爷了呢……”
“更是胡话!三少爷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晚榭点着她的鼻尖嗔笑道。
“可不是……我们的三少爷风正心高……又怎么可能会——”
惺忪的话语戛然而断。因为迎面走来的一道藏蓝色身影,紫玉玲珑声声清脆——“云绛砂在何处?”语气冷淡,却也客气。
“三少爷?!”千倌心中大惊,一个酒嗝打至一半便又生生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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