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寻花千百度,千百度啊……云绛砂痴痴地想,仿佛是一瞬之间,身上的力气被抽得一丝不剩,双腿一虚,便又靠着树干滑坐下去,“谁道是醉了好,醉了好啊……”她旁若无人般地说着醉话,眼皮重又耷了下来,“呵呵,一醉解千愁……”直至少女的鼻息渐渐归于均匀,此时夜色又深了一层。寒露莹莹,垂枝树叶抵着那袭藏蓝色的锦袍,忧悒的蓝缎子上交颈合欢的白鹭暗花也逐渐睡去了。
水源沂俯身下去,伸手抚上她娴静的眉眼,低低地,叹息地道:“回家吧。”
待云绛砂再度睁开眼睛时,一斛月色正好泻落床头,阴着手边的珠罗纱帐呈出淡淡的紫色。纱帐上柔和地铺着一道微凹的美人影,静坐无息。
“……你在?”云绛砂轻轻地唤了一声。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床,她再清楚不过。
水源沂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他正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支着颌静静注视着她。无所思亦无所惑,便是这样望着她也可以心平气和。
云绛砂轻轻地叹了口气,支起身来,望向那道藏在黑暗中的身影,“你点灯吧。”她伸手撩开纱帐,用一种低哑而缱绻的声音缓缓地对他道:“我……想看看你。”
室内的玉盏青灯重又燃了起来,微弱摇曳的光,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宁和。窗外却还是漆黑一片,可以看见漫长的夜也在这流淌的烛泪里不紧不慢走着。
灯影幢幢里,水源沂下了屏榻,走至床沿坐下,侧身与她平视。
“水源沂,不管你信不信,我云绛砂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脸红了。”云绛砂字字平静地道出这个事实,“我云绛砂虽爱耍赖,也没少骗过人,但我的心意,却从来没有作假。”这样说着,她又进一步贴近了他的脸,睁大了眼睛直直望进他的眼睛里去。谁曾说过,眼睛望着眼睛,便不怕两面都是虚妄?
“他们都说眼睛不会骗人……所以我让你看我的眼睛,你若再不信,我……”云绛砂别扭的话语刚至一半,水源沂却忽然别过脸去不愿看她。
“啊喂!你你你……你真不信啊?”云绛砂眼一瞪,情急之下便伸手扳正他的脸,“我说——”正要继续的豪言壮语忽地被卡在喉咙里,只因——
眼前的人又在笑!大抵是连自己也觉得失态了,便用手指抵着唇。半晌,他轻咳几声,这才又恢复了原先温淡不惊的神色,“我信。”水源沂望着她的眼睛,轻轻地道。
云绛砂赌气地“哼”了一声,背过身去抱住自己的膝盖,“怎么又信了?”她没好气地甩出一句。心里却在咒骂:没天理啊!居然在这么正经的场合下耍她!
“白天的时候,我见过连隽。”水源沂淡声道,修长的手指习惯性地抚着腰间的金叶子,兀自陷入了沉思……
原先,云绛砂与连隽的暧昧种种,便在他看见连隽的那一刻起完全被颠覆——“啊呀?你……莫非就是那位水家三公子?”偌大的庭院里,连隽摸着下巴笑眯眯地望向此刻拦路在眼前的玉面公子,言语间更是少不了的轻佻之意。
水源沂的面部有一些僵冷。这语气,这笑容,简直与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找她有何事?”他言语不悦地问。心想那传闻中“一表人才,品行端正”的连隽,怎会是这样一个眉目风流言语轻浮的男子?啧,更气人的是——他究竟哪点与自己像了?
“怎么?你如今是她的代言人?”连隽玩味地觑了他一眼,脸上始终挂着不正经的笑容,“你要我说我便一定要说了吗?”
“呵,倒也不一定要现在说。”水源沂微勾起唇角,凤眸掠过一道狠光。杀气瞬起,连风声也陡然劲烈起来。
连隽顿时变了脸色,“啊!别别别——我说!我现在就说还不成吗?”娘咧娘咧,这水家三公子果真是冷血无情,万万招惹不得啊!
水源沂轻蔑地“哼”了一声,松开手指。凛冽的目光却依旧盯得连隽头皮发麻,只得没骨气地将一切如实道出:“行行行,您是爷您是爷,怕了您了。我其实是……”……
原来,所有的猜忌与怀疑,竟全是他的庸人自扰……听他道完,水源沂的眸中浮出一丝捉摸不透的深意,而后缓了语气问:“既然如此,你寻她究竟有何要事?”
这才被问及正事,连隽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我本是来同她告别的。葬夭谷最近不太平,偏这谷主丫头又不管事,只得由我出面解决了。还有那个毒——呃,蓝茗画,她最近老行踪不定的。你们当心一点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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