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样一双平静无澜的眸子望着,潋忽地觉得颓然起来。璃人,他永远都无法拥有璃人,更无法恨璃人……
“你知道吗阿璃,砂砂另一半的心,竟是自己长出来的……”潋垂着眼帘轻轻地说着,语气里有着捉摸不透的叹息,“我曾取走了她一半的心,那一半的心里住着水源沂……”
他缓缓抬起眼来,潮湿的紫黑色眸子里浮着至深的落寞,“可是后来我发现,水源沂不止住在她心里,更住在她的骨子里,血液里,灵魂里……所以她会重新忆起他……而那另一半的心,便是在这寻回的记忆里重新长完整的……”
因为她对他的爱,融血,刻骨,铭心。
是时,蓝陀寺,山路俱寂,唯余钟罄袅袅。熏香绕壁的佛龛前,一紫衣长发男子朝佛而跪,身后站着面色温和的老主持,手里执着剃刀。
“阿弥陀佛,施主当真愿意忘却红尘,皈依我佛?”老主持缓声念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男子淡声道,“晚辈早已心如止水,愿与红尘相别。从此吃斋念佛,修养身心。”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主持敛眉一叹,而后执起剃刀,正要熟练地剃去那三千烦恼丝时,忽闻外面传来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刀下留发!”
身后,一名黄衣少女正喘着粗气哑着嗓子朝他吼:“老秃头!你要是敢剃掉他一根头发,姑奶奶我就立马放火烧了这破寺!”
背对着她的男子的身体分明有一瞬间的僵硬。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主持又开始絮叨地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女施主——”
“我呸!什么色不色,空不空的!他是我相公!”云绛砂气急败坏地瞪他一眼,啐道:“娘的!亏你们还日日念着‘我佛慈悲,善莫大焉’,棒打鸳鸯拆散夫妻就是慈悲就是大善吗?”
老主持的面皮有一丝轻微的抽搐,而后又开始碎碎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善你个鬼啊!”云绛砂狠狠白他一眼,一见背对着他的男子分毫不为所动,便再也不顾一切地大喊出声:“水源沂!你这忘恩负义出尔反尔的混蛋!明明说过要一辈子陪我的啊!你去当和尚难道要我当尼姑陪你吗?你——”
她的声音一哽:“是!是我骗了你!我明明记得所有的一切!我还记得……从前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到你离开前的那一幕,每一次都是哭着被吓醒……每一次,我只要一想起你曾离开就会心惊肉跳,好像自己也会灵魂出窍……一直到现在都是……”
她的拳头握到青筋毕现,“所以我恨蓝茗画!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我只要一想到你曾——我就恨不得让她吐一千次、一万次血来偿还!我也要让她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我——”
话未说完便被身后一个淡淡的声音打断:“你几时嫁的人?”
云绛砂的身体陡然一僵。这这这……这个声音——
“托姑娘吉言。可惜晚生无福,至今未娶。”始终背对着她的陌生男子终于回过头来,还朝她温和一笑!娘咧!云绛砂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怎又不说了?”水源沂淡定自若地走至她旁边,狭眼觑她。一双凤眸依旧平静无澜,却分明隐着捉弄的笑意,“你几时成了人家的妻?”
云绛砂瞠目结舌,两眼直勾勾盯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不是——”
水源沂微微挑眉,眸中笑意愈深,“如何?”
云绛砂一咬牙,一瞪眼,二话没说掉头便走。一面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娘的娘的!那两个妖言惑众的混蛋!等着,姑奶奶我一定会让你们亲身体验一下变光头的滋味!”
蓝陀寺前,山路蜿蜒自生姿。寺里的钟声还在敲着,嗡嗡的声音,敲的却是心头百味的思念。丛林间的羁鸟早已倦了,扑棱棱地往树梢的暖巢里飞。落日余晖糅成馨黄的蜜,将两个写意的影子凝得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尾声
曲径幽道,沿途杏花飘雨。驭往水府的马车上,云绛砂重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枕进水源沂怀里,双手环上他的颈,“你没事上那破寺干吗?”她阖着眼睛懒洋洋地问。
“原是想静修一段时日。”水源沂淡声道。
云绛砂蓦地睁大眼睛瞪他,狠狠瞪他,“你真准备出家啊?”
水源沂微微蹙起了眉,似若有所思,“倒也……不坏吧。”
“不准!我绝对不准!”云绛砂伸手捉住他垂落下来的长发,咬牙切齿地道:“你要是敢把它剃了,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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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源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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