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究竟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就算性命暂时无虞,顶着那一张鬼脸似的容貌,也等于是判了她一个死刑。
还记得,方才预备从尚书府离开的当儿,她还紧紧拽着他的衣袖,用着她那肿得像是在嘴儿上挂上两串腊肥肠似的嘴巴,苦不堪言地向他哀求,请他务必医治好她这突如其来的怪病。
怪病……
蓦地,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个人来--柳君。
他见过她用药的方式,虽说她在坐堂之时,给病患们开的都不是正规的药方子,但举凡被她诊治过的病患,也都是个个药到病除、屡有奇效!
况且,早在她投身于万福堂之前,她就是个专治疑难杂症的高手,或许芊芊姑娘的奇症,她可以瞧出一些端倪?
救人如救火,思及此,左靖南不敢再稍有半刻迟疑,连忙起身往柳绢儿暂居的小院走去,盼能与她共商研讨,一同找出刘芊芊身上所患奇症的解救药方。
绕过堂屋西角,远远的,他便瞧见她屋内还透着一丝烛光,知道她可能尚未睡下,他心中一舒,赶紧走上前去,在门廊外弯腰恭立,浅声探问。
“柳姑娘,打扰了,你若尚未歇息,左某有一事想请教姑娘?”
没有回应。
“柳姑娘,你……睡下了吗?”
依然是一片寂静。
“柳姑娘……呃?”深觉有异的他,正想敲门,却发现她的房门根本没落闩,轻拍了几下,便吱呀一声往两旁缓缓开启了。
见状,顿感失礼的左靖南,俊脸微红,尴尬地赶紧伸出手去,原本想将不慎被他敲开的门扉再度拉拢关上的,却在他的一对目光不经易瞥见她屋内一角,还摆放着一只巨大的竹篓之后,完全忘了非礼勿视的君子戒律。
只听见那竹篓之内,不时传来一阵诡谲的沙沙声响,靠近之时,还可以嗅到一抹令人不禁眉宇深蹙的诡谲异香,由竹篓内淡淡地散发出来……
“……这是?!”
当不知情的左靖南,一把掀开那竹篓的盖板,目睹了竹篓内的秘密之后,俊朗的五官蓦然丕变,高大的身驱也瞬间冻结,像一尊石雕,一动也不动地站在竹篓之前,久久、久久……
在欣赏了一幕‘变脸奇观’之后,心情顿时大好的柳绢儿,一路上蹦蹦跳跳,哼着小曲儿,由屋外踏进房里。
进了房之后,她也不急着喝茶歇腿,拎着手中一块生猪肉,便往屋角的竹篓前走去。
只见她气定神闲地掀开了竹篓盖,把生猪肉丢了进去,接着,像是寻常姑娘饲养着小动物般,笑呵呵地对着里头的‘宠物’说话。
“小花今天乖吗?有没有好好待在窝里呢?”
像是听得懂人话似的,竹篓内的‘宠物’瞠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颇有灵性地朝主人点了一下头,接着张开大嘴,准备享用它迟来的晚餐时,又听见主人用着她一抹甜腻的嗓,悠哉地朝它一问。
“今天小花没有偷溜出去玩吧?”看着养在竹篓里的小东西,她不厌其烦地又叮嘱道:“要知道,这儿不比咱们在山林里的时候自由,你可得记取上一回的教训,千万别又因为一时的嘴馋,就胡乱跑出来吓唬人,要是让人发现了,还不把你活捉剥皮,泡成一缸大补酒。”
说到这儿,她发现竹篓内的小东西好像噎着了,不断摇着尾巴,好像很痛苦的模样。
“唉呀!你慢点儿吃,又没有人跟你抢,急个什么劲儿呀!”猛敲了贪吃虫一记小脑袋,她没好气的责道:“你这小家伙,吃相怎么还是那样难看呀?”嘶--嘶--在主人一记爆栗之下,好不容易吐出嘴里美食的小花,立即像是示警般,高高昂起头来,不断吐信。
“怎么啦?”问话的同时,她也立即感受到屋内还存在着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猛然回眸一觑,她便看见了默不作声,始终端坐在茶几旁的左靖南,而他似乎已经在那儿待上好一阵子了。
“左先生?”她凝视着他,发现那一张原本和煦的英俊脸庞上,此刻没有丝毫笑意,他没有看她、也没有与她交谈,可是她却能感觉到他慑人的威力和一股渐浓的紧张氛围。
“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里?”她一边问,一边欲盖弥彰地想把脚边的竹篓踢到一旁,却因为竹篓体积太大,她努力了老半天,还是移动不了一丝一毫。
最后,只能趁他将目光扫向她的瞬间,巧妙地遮住左靖南的视线,不让他瞧见正吐信中的小花。
殊不知,早在一个时辰以前,左靖南已经知悉了房中的一切,并且也间接得知了她另一个真实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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