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是吗?”易南天替她说出未竟的话,但并没有转过身来看向她。
他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哀伤,柳缎儿咬着下唇,内心一阵翻搅。
“我不怨你这么想我。”他苦涩的一笑,眼眸中闪现出深沉的痛苦,思绪也回到了从前,那个还一心为国、赤胆忠心的他。
当他身披战袍,征战沙场,奋勇杀敌之际,那个昏君却在宫中整日纵情声色,日日欢宴,夜夜春宵。
当他苦无援手,兵退边境的城楼,教骑兵日夜百里加急回京,请求朝廷派遣精兵相助,结果孤军奋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依然没有等到朝廷派来的援军。
当他满怀着悲痛,对朝廷还抱着一丝信任回到京城,却是亲眼目睹他的死讯被贴在城墙上,他顿然发现,自己不过是个双手沾满鲜血,只懂得为朝廷杀人的傀儡,根本没有人在乎他的生死!
那一夜,他尝尽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滋味,自嘲如一叶飘零,内心的凄楚与悲怆,谁又能够明白?
最教他心寒的是,那个在他年满十四岁即送他上疆场,淳淳告诫他要忠心为国、保家卫民的父亲,最后竟对他的死不曾闻问,一件破损的战袍便信以为真,认为长子已经战死,匆匆为他立了衣冠冢,几乎是迫不及待。
没有多久,原为小妾的姨娘被扶正,成了镇国将军府的夫人,而他那庶出的弟弟也成为易家的长子。
而他,只能带着破碎的记忆,重回边关故地,守着一群还愿意相信他、跟随他的人们,从此与山林为伍,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忆起过往,易南天眼中掠过痛苦的阴影,哑着声音低喃。
“你可曾看过,那满城满地的尸骨无人收埋,一个又一个的孤儿寡妇只能坐在街边乞食,一双双眼睛里充满了对战祸的恐惧和无奈?”
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他的视线虽然停留在柳缎儿身上,却已失去了焦距,嗓音里更透着一抹痛苦。
“为了纵横天下,多少英雄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可是如此显赫一时、威震四方,表面上是为国杀敌,保疆为民,但又有多少无辜百姓因此丧命,失去了家园?”
想起过去那些令人沉痛的往事,他唇角扭曲,扬起苦笑。
“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无数百姓的生死更不能由一个人或少部分的人来决定。而我……”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声音里透着痛苦,“不想再当那个罪魁祸首。”
“可是,难道你一点也不想找回自己过去的身份?”堂堂一名将军,却沦为草莽野夫,任凭一群山贼百般欺压,却仍一声也不吭?
易南天摇头苦笑了下,回道:“的确,要在这么多的危机下生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可是,他早已经厌倦过着让人操控,只能满手血腥且身不由己的日子了。
如今,不过是要他向一个山贼头子俯首称臣,那又如何?
只有村寨的百姓可以保全性命,安居乐业,就是要他将仅存的自尊扯下来丢在地上任人践踩,他也无怨。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很满意现在的日子,如果时间能倒转,我依然会作这样的决定。”
“我不懂,你为何……”
“你不需要懂。”易南天打断她的话,不让她继续问下去。“你不觉得你今晚话已经说得太多了吗?与其当个包打听,还不如好好想一下,你还有什么事是尚未向我交代的?”
“我?”柳缎儿一头雾水。“我还能有什么事必须向你交代?”
“我的衣裳呢?”他提醒她,故意引开话题,“我们早上不是才说过,你要再替我赶制一件?”
“这……”糟糕,光顾着跟他辩论,她都忘记这件事了。
“听清楚了。”易南天拉起她的手,紧紧圈着他的胸膛逐一道:“平常我不喜欢穿得太紧,胸围大约是这个宽度。”说完,他把她的小手往下拉去,又道:“我不太胖,这样刚好。”
看她一张小脸越来越红,因此他故意又拉着她的小手更往下探去。
“至于裤子,通常我喜欢合身一点的,所以这样的臀围对我来说刚好。至于裤头的部分……”
“我都给你做拉绳的裤头。”柳缎儿羞窘的抽回自己被他握在掌心里的小掌,面红耳赤的道:“所以这个部分我们就用不着量了。”
“喔?”易南天扬了一下眉,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那真是可惜了。”
虽是与平常一样的温柔目光,她仍被他看得双颊泛红,羞态难掩,急忙道:“我现在就给你裁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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