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会。”他接口回答。“你绣工很细、很漂亮。”他像怕人抢似的,赶忙将荷包塞进怀里。“这下安全了,就算你反悔说不送了,我也不会还你了。”
“我才不会出尔反尔。”她瞪他一眼。“好了,你点心也送了,我也回礼了,你该去休息了,明天钱庄不是还很忙。”
“是啊……”他叹一声。这事他昨晚说过,最近杭州来了贵客,为了拉拢这个贵客,杭州十多家钱庄无不使出浑身解数,偏偏贵客中意韩天鹤,韩天鹤他爹也乐得将接待的工作交给他。“不过后天下午有个空档,这几天陵春一直吵着要游西湖,你后天下午有没有事?没的话,一块儿到船上吃点河鲜,游湖赏景。”
“等着春姊邀我再说吧。”红萼不敢一口允下,担心人家没想到邀她。
有她这句话事情就好办了。韩天鹤在心里盘算,等回家他马上写张字条,要瑞净明儿一早交给陵春,提醒她定要出面邀约红萼。
后天的游西湖之约,就这么定下了。
后天过午,俞陵春亲自搭着轿子来阮家接红萼。交代日落之前,定完好无恙地把她送回。
一到西湖边,俞陵春夫婿杜宜轩已经在篷船上,正望着两人挥手。
船家很快架好跳板,让两位小姐上船。
红萼放眼四顾,嘴边没问,但俞陵春一看就知她在找谁。
“在找我表哥?”
红萼脸一红,故意说着反话。“我是在瞧外边风景。”
“是吗?”俞陵春促狭一笑。“那我就不帮你问我表哥行踪——”
“春姊!”红萼跺脚,小女儿娇态尽现。
俞陵春一点她鼻头。“好好好,春姊去问,你别急——”
没一会儿俞陵春回来,说:“我夫君说,表哥才刚差人过来,说他大概会晚几刻钟到,要我们先去游湖。”
红萼一眺宽阔无垠的湖面。“湖这么大,他会不会找不到我们?”
“不会。”俞陵春挥挥手要船家开动。“游湖路线就那么一条,这里没有就在那里,不可能找不到人。”
虽然俞陵春下了担保,红萼还是忍不住频往湖边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打从上了船,一颗心老是吊着吊着,好像有什么事会发生一样——
可瞧瞧这西湖,青山白水,一条长长的苏堤上长满桃花,那勾人的香气连在湖上仍然可闻。左瞟右看,处处游人如线,就连船,也驶得平平稳稳,连春姊倒来的热茶也不曾溅出一滴。
“好啦,你就放宽心赏湖赏景,呐,这是我特别请船家买来的新鲜莲蓬,你学我剥着吃。”俞陵春从掌大的莲蓬拨出一颗颗莲子,细心把莲子里边苦苦的青心——莲薏剔掉,再放进嘴里吃着。“试试,慢慢地吃,咽下之后再啜一口茶,这样你嘴里会残着一股莲香,久久不散。”
红萼依样画葫芦,很快尝出兴味。
“夫君。”俞陵春很快剥好一捧莲子,招手要自个儿夫婿坐近点。“你尝尝。”
杜宜轩还没吃,就先调了书袋。“《神农百草经》记载,莲食能补中养神,益气力,除百疾。久服轻身耐老,不觉饥饿,延年益寿,是极好的一味药材。不过生食不可多,脾味容易受凉腹胀。”
“没人要你吃多。”俞陵春瞪了夫婿一眼。“没事不开口,一开口尽说些药理上的学问,也不怕把人家红萼妹妹吓着。”
“啊。”憨直的杜宜轩一愣,尴尬地望着红萼笑。“对不住,这是我的习惯,扫了你兴,还请多包涵。”
“不会。”红萼笑着摇头。她觉得眼前这一对很有趣,个性一个急一个缓,做起事的样子,也是一个大胆一个心细。感觉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两人,竟是这么适合的一对。不知道旁人眼中,自己跟天鹤又是什么样子的?
思忖间,眼前一对已旁若无人地聊起来。
“好香啊,”俞陵春动动鼻子。“船家在烹些什么好味?”
“饿了?”杜宜轩慢慢吃着莲子。
“对啊,我早上只喝了碗稀粥——啊,我昨儿要你带的点心你带了没有?”
“在船艄。”杜宜轩起身。“我去帮你拿来。”
杜宜轩一走,俞陵春立刻把目光挪回红萼脸上,再一次问起她跟自家表哥的进展。
方才一接到红萼,俞陵春已在轿里缠了她半天,可她只是红着脸扭着身,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
“我说红萼妹子,你胃口都吊我吊这么久了,我刚在轿里问的那些,也该答个一、两句吧?”
红萼胀红脸。不是她有意装傻,而是陵春的问题太为难人,什么“我是不是该改口喊你表嫂啦”、“你跟我表哥进展到什么程度啦”、“他亲你碰过你没有”、“感觉好不好”、“要是不好你可要跟姊姊我提一提,我好叫他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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