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耳讨妻记(14)

2025-10-06 评论


「不必了,小时不也有几回这么着,无所谓的。」终于,单清扬缓步向

他走来,一步步都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表情,没有变化。经过他身边时,她垂下脸。

单清扬在井边的大石上坐下,洪煦声打了水,跟在后头而来。在一旁坐下时,她仍是单手抚面,将脏了的手泡进清水中。

洪煦声柔声道:「水冷,别泡,寒气易入骨。我帮你洗吧,好吗?」

单清扬看着他。那双眼,好看却空洞,坐在对面的距离,他似乎瞧不清自己,只是她仍不愿冒险将遮着伤疤的手移开。「不……没关系,这……我还是回房洗吧……」从冰冷水中抽起手,冻得不住发抖。

洪煦声转头,伸手往前摸了摸,在竹架上拉了一条净布,泡进另一盆淸水中后拎起扭至半乾,再以双掌温热一会儿,隔着布包住她手,轻轻拭净。

「这样乾净许多,也暖和许多,是不?」他又笑了。

真是不该随他到此的,一见那似水温柔就贪恋起来,就软弱起来……单清扬垂着眼,看着浑浊的水盆上方两人交叠的手;接着,他又换了一条净布,替她再擦一回。

算了,偷瞧就偷瞧吧,反正他也看不见……

今日还了剑,过午便离庄,就让她看多一眼、看多一眼……这么想着,单清扬双眸怯怯地向上移去。

晨风和缓拂来,细细软软的发丝顺在他颈间,那轮廓还有六、七岁那时的影子,就是鼻子高了些许,嘴宽了些许,脸瘦长了些许。他正认真地替她净手,长长的羽睫掮了掮。阿声……是真的瞧不见吧,所以,交握的手才如此出力,怕她跑了似地,其实是怕哪处脏污没清乾净……单清扬目光停留在那总是微微上扬的嘴角。

细细抹过每一处后,洪煦声抽了一条乾的净布包裹住她的手,按去水滴。蓦地,他手收紧,低斥道:「护容,不许过来!」

单清扬猛地抬头,见到阿声身后的石道远处有个人影,一惊,两手推开了他的,这才惊觉脸上的疤……然而再看向他时,那高大的背影负手立在自己身前,密密实实挡去了那人投来的目光。

「转身。」洪煦声低声令道。

李护容顿住,依言停步后转过身去,呆立好一会儿,才说道:「主子,我端了热好的洗脸水,我替主子梳头束发吧。」

单清扬已摊开半湿的擦手布,掩住两颊,只闻头顶那道不再温和的声音偏冷地说道:「你速去南苑,唤来清扬的随行人,晨露重,让那人带上披风来接。」

「孙谅,今儿个说的是现世报的故事吗?」坐在酒楼二楼的红衣青年一把一把地将瓜子仁往嘴里送,瞄着桌桌椅椅叠了半天高的茶楼说书人,问着身边替自己剥瓜子的少年。

「应该是吧……」通常一个故事连说两、三天,他们现在听的,大约跟单小姐听见的差不多。孙谅侧了侧头,眼见二爷将瓜子一把一把地送入口,真是怎么剥都来不及哪。「剧本不是二爷写的吗?」

「才不是。」洪二爷赶紧撇清,因里头有太多加油添醋的情节。「我才没写小妹满身是疮,天知道她恨透身上有伤有疤的。」

孙谅斜觑着他。

他主仆二人时常上这只有外地人才会来的酒楼,除了酒楼老板、小二,没人认得出他们,也好落个耳根清静。专为外地人设的酒楼,自是要说些外地人想听的奉陵故事,而这洪家传奇,便是其中一样了。

「回头得跟小李说说,」摇摇头,洪二爷自顾自地喃喃说着:「明明讲好了照我写的说,我写的可是貌若绝尘天仙哪!小李的胡讅要是传到小妹耳里,又要被她刮一顿了。」

一向喜欢跟二爷抬杠的孙谅根本不及回话,剥瓜子剥到眼快花了手快废了。

府里三位爷儿见面不一定有话说,可对长年守在陵中的四小姐倒是有志一同地疼爱有加;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第一个送进墓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也是第一个送进墓里……只是四小姐长年不得离开职守,要听见这酒楼里的说书又谈何容易?

孙谅瞟着身边时二爷。二爷正将腿翘得老高,分明生得俊朗风雅,偏要露出那副欠打的嘴脸,该说是太闲了,还是二爷有意在人前树立轻浮之态?

「孙谅,你跟小李熟,晚些你跟他说说吧。」洪二爷不在意孙谅那打量的视线,更不在意四周对自己粗鄙动作投来的嫌恶目光,继续抱怨着:「小李再这么乱说话,答应好的家主情史我可不会写了。」

「……」二爷是要把自家出卖到什么程度?孙谅叹了口气,转道:「二爷疼四小姐是天经地义,可二爷想过吗……把单小姐说成那样,人家好歹也是个女孩家,就算曾负过三爷,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何苦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说的是数日前收到拜帖后,二爷拉着他上酒楼,让快嘴李一连数日都照本宣科说着「且看奉陵五大家族凋零史之遥想当年三爷结的娃娃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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