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梦醒之刻,却再无约定之人,面对她的,只有濮阳家的命债。
那时的她,只以为瑞之不要她了,又见了面色不善的濮阳谨,忍不住大哭。然而,她未曾想到,濮阳谨非但未曾再提起那二十多条性命,还请了夫子教她读书与事理,并将他的武功倾囊相授,成为了她的师父。
有一日,她忍不住问出声,问他为何这么做。毕竟,濮阳谨能原谅阿爹已是难事,又为何会对她这么好?
“我答应了一个人,以我濮阳家的百年基业作担保,承担照顾你的责任。”
那日,濮阳谨的回答,她永生不忘。她猜得到师父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她再不会因想到被瑞之丢下之事而哭闹,只因她明白,自己从未被丢下。
她开始努力学武,比别人努力百倍、千倍,因为她知道,自己要追回失去的十年,就要比别人付出更多才行。待到她学武稍有所成,便四处缉拿盗贼匪类。一为报濮阳家的教导之恩,二为寻那个人,寻找那个言而无信之人……
她垂了眼,望向右手的小指。依稀还能回想起当日勾手盖印的模样,想起他们之间的承诺,想起她傻乎乎地说出一句“瑞之不许黄牛”。
“骗人,”望向自己勾起的小指,她低声叹了一句,“黄牛。”
走在她边上的衙役,隐隐约约听得一句,偏头疑惑地望她,“啊?钟姑娘,你说什么?要牛?”
钟颜收回游走的神志,望他淡淡笑了笑,摇首道:“无。”
说罢,她将手收回袖中,再不多想,大步迈出。
第七章前尘旧梦莫当真(2)
车辙压过积雪,发出沉闷的声响。差役们大多将双手拢在袖中取暖,抱怨着这要命的鬼天气,口中吐出的白雾不消片刻,便在雪中消逝。只有钟颜并不搭话,她始终握紧手中的长剑,稳步向前。
她抬眼望了望道边的杉林,却见褐色树干直冲云霄,雪压高枝,既是挺拔,却又是说不出的落寞。没来由地,她多看了两眼,忽见枝头那里黑影一晃,一只黑色飞鸟振翅而起,一声长啼划破寂静天幕,宛若悲鸣。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之间,钟颜只觉眼角银光一闪,刹那间,马长嘶不绝,重重地跪倒在了雪地上!
鲜血洒在白雪之上,染红了一片,触目惊心。钟颜急急迈步,上前审视,却见马匹竟然被割去了四蹄,齐齐斩断!
一时间,众衙役一片哗然。车队不得不停下,众人背对车马,将两箱贡品围在中间,拔刀戒备。
古道之上,四下一片寂然,只有两匹马长嘶不绝,声声悲啼。差役们屏气凝神,十足戒备,然而放眼望去,这雪道之上,莫说是人影,连个鬼影都瞧不见!
钟颜横剑环视四周。就在此时,一名衙役大叫一声,栽倒在地。钟颜急急奔去,见他竟是被齐膝斩去了双腿,疼得抱腿在雪地翻滚,哀嚎不绝。
“地下!”钟颜大声呼喝,提醒同伴注意。与此同时,她拔剑灌注十分气劲,直扫地面积雪。
剑风劲劲,将积雪扬起,飞散一片。就在这漫天雪沫之中,地下骤然蹿出几十个脑袋,提刀砍来!
钟颜招式未老,立刻反手变招相击,顿时,刀剑相接,发出铿鸣脆响!
她反应极快,可那些衙役却没她的功夫修为。或只是眨眼间的迟滞,便被匪人占了上风,待到衙役们挥刀,已是被动招架。
伍瑞之立于高处,看得一清二楚。这群匪徒共有四十三名,人数虽多,但是武功修为参差不齐,路数也是杂七杂八,说穿了,是一群乌合之众。若论真正交手,钟颜加上这三十名衙役,未必会输给他们。只是因遇伏之故,被对手占了先机,无法扭转战局。
他手执数枚铁蒺藜,正打算暗中出手,放倒几人,以助钟颜他们扭转局势。可他尚未掷出铁蒺藜,便见钟颜挥剑斩断马车绳索,让货箱滚落雪地。
随即,她不与交手之人纠缠,飞身跃起,于空中运气出掌,直直落下,重击货箱!
顿时,货箱被这一掌击得深埋雪下,入土三分!
聪明!伍瑞之不由暗暗叫好。这等劣势之下,若匪徒召集数人,推走马车,那差役们既要与敌手过招,又要分神追回贡品,战局是难上加难!钟颜此举,先让货箱沉于雪下,劫匪们挖之不易,差役们便无后顾之忧,可集中精力扫清匪徒。
果然,有几名匪徒分神想自雪地中掘取货箱,如此一来,倒给差役们可乘之机。衙役们不同于山野莽匪,皆是长期正规训练,一旦夺得空当,便以阵法应敌。差役们相互协助,相辅相成,共同退敌,渐渐扳回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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