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煜丰这号表情往往可以吓走不少宵小夜盗,但很显然地,谨容并没有被吓到。
她微微一哂,未多言,表情摆明了“本姑娘就是有夸口本钱”。
谨容细细审视着他,实话说,他并不是斯文俊朗的那类男子,五官虽是好的,浓眉高鼻、坚毅薄唇,眼睛深邃得像一汪潭水,可惜线条太刚硬,挑好听话来说是严肃威仪、气势天生,说难听了,就是难亲近。
如果以他为药,大概可以用来治小儿夜啼。
谨容冷冷一笑,态度骄傲,她这个人是这样的,人敬她三分,她便还人一尺,但想踩低她,就得先衡量自己的腿够不够长。
“所以公子大驾光临,是为了来瞧瞧济民堂里有没有能人?”她的口气中带着讽刺。
他的确是,不过……简煜丰笑而不语。
这位姑娘胆子大得很,竟敢在他面前摆姿态,放眼京城,敢用嘲弄口气跟他说话的着实不多,耸耸肩,他换了个话题。“那药制成丸,你用的不是蜂蜜?”
“没错。”
“所以是用什么?”
“这是本医馆的秘密,若公子真感兴趣,欢迎到济民堂应聘制药师傅,以公子的资质,约莫学个三五年便能窥知其中秘诀。”
“你以为本公子有时间耗?”
“习医本是条漫漫长路,医术、医心并非一蹴可几,我想公子应该很清楚。”
“是吗?我三年就出师,倒不觉得习医有何困难。”
三年?他的话引出她的崇拜与赞叹。
这样短的时间内就能习得一身好医术,她连想像都觉得困难,她自认是个勤勉上进的学生,跟在师傅身边习医七年也不过小成。而他……不过短短三年?
“既然公子如此聪慧,那么带几颗药丸回去琢磨琢磨,定能窥得其秘,今日公子帮济民堂这么大的忙,待会儿公子回去前,谨容定让陈管事将每种药丸都为公子带上一些。”
她又讽刺他?好得很,有人就是天生不知死活。简煜丰微微咬牙。
话说完,谨容起身准备离开去吩咐陈管事,她微微抿唇,把笑意含在嘴边。
一见她动,简煜丰直觉伸手握住她的左手。
这一握,心陡然惊悸,他抬头直直望向谨容。
她蹙眉,直觉将他的手甩开,但简煜丰不允,一把将她扯回原位,下一刻,她的手被拉到桌面上。
他要做什么啊!谨容心急,飞快从怀间取出金针,她可不是个可以任人拿捏的主儿,狗咬她,她虽不至于反咬,但也得让狗学会教训。
倏地,她执起金针就要往他手腕穴道戳去,可简煜丰动作比她更快,食指飞快掠过她上臂,她的穴道一阵发麻,之后便再也动弹不得。
她被点穴了!谨容真想破口大骂,今儿个自己是犯了哪路神仙?
“敢问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简煜丰不回答,抓起她的手细细把脉。
谨容当然明白他在做什么,方才他碰到自己的手,定是被她冰寒的手给惊吓住,才有此番举动。
她的体质极其阴寒,所以夏日她做冬季打扮,到冬天,再多的皮裘火炉环身也经常让她冻得牙齿打颤。
经过这些年的调理,她已然恢复不少,至少能出门、能跑能跳,不像小时候一到冬天,她就得在床上病上好几个月。
谨容能理解简煜丰的行为,但不代表谅解,再怎么说她都是云英未嫁的女子,他这般作法未免不把人看在眼里。
“简公子,你的医术太霸道,难道你从不问病人的感受吗?”她口气不豫。
虽是这么说,可她也明白自己是白问。
若他在乎病人感受,那么面对方才外头的伤患,他会先扎个几针,让对方在取箭剔骨时不至于痛得昏厥;如果他在乎病人感受,他会像她,宁愿多花上十数日工夫慢慢清除病人身上余毒,而非用虎狼之药,只求三日见效。
他这人只在乎自己的医术是否登峰造极,根本不在乎他人看法。
简煜丰果然没回应她,只是细细为她把脉,那表情像是发现什么奇珍异宝似的。
怎么,想医好她,证明自己的医术高强?谨容恨得磨牙,她就不信连师傅都无法根治的病,他有法子可医。
好半晌后他才松手,却没为她解穴,他两手环胸像在筹划什么似的在她脸上几番打量,那眼光像是黄鼠狼对上鸡,大野狼碰上小羔羊,令她头皮发麻,有即将被吃干抹净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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