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他’是杜宇么?”云萝问毕,掩口暗自惊笑。
“你还问!”周汝昌恼火地仰起头,僵硬的脸上呈现出一抹尴尬之色,“不是你让他干的么?”
“我让他干什么了?”云萝瞪大了眼,话一出口,立即反应过来。
杜宇对周汝昌上一次在观花楼骂他“草菅人命”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但虑及周汝昌也是朝廷在册的官员,不好意思公开为难。估计这次一听说黄县的流民要打进陆安,城中局势眼见就要失控了,于是就想趁乱收拾周汝昌一把。估计他先在酒中下药,灌醉了他,借机戏弄。
说什么要弹劾周汝昌,让他“不仅作不成知州,连皮蛋瘦肉粥都做不成”,分明就是一句玩笑话。
只不知那“苍蝇腿”又是什么绝妙毒药,竟能把一个四平八稳、行止端方的酸臭文人弄得涕泪横流,龌龊不堪。
“他就是一个小孩儿的性子,这种事也了亏他才做得出来!”云萝佯骂道。
“哼,你又何必骂他,他要能替你出了五年前的那口怨气,你不是该感激他么?”周汝昌道。
云萝闻言一震。她倒没有想过,杜宇是为了她才报复周汝昌!
但不管杜宇为了什么才下的毒,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周汝昌弄清醒,城中的大事还得他这个父母官去做!
于是上前将他的身子扶起,靠到椅背上,转身出门提来一壶茶,利索地替他倒了一碗茶,看着他喝下去,又拍了一点凉茶在他的额头上。
这时,一直藏在她袖中的那一匣“琥珀胭脂”忽然掉落出来。
“这是什么?”周汝昌捡起胭脂匣嗅了嗅,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胭脂嘛,女人用的。”
她笑着正想将那盒子收回,他却紧握住不肯松手。
“我发觉——嗅到这胭脂的香气,身上舒服多了。”
“难道这女人家用的胭脂还是解‘苍蝇腿’毒的良药了?”云萝打着哈哈,尴尬地松手。
一时之间,二人四目相对,均无话可说。
僵了一阵,周汝昌望向身边不知所措的云萝,嘴角泛起一个苍白的笑,终于将手中胭脂匣递还了她。
“小云,你见过小孩子捉蚱蜢么?”
一声“小云”,仿佛把时光又倒回了五年之前。而他也神情肃然,不复方才涕泪横流的丑态了。
“有……有啊。当然有了。”云萝侧头看着远处,有点不自然地答道。
“小孩子捉到蚱蜢,立即用绳绑住它的大腿。等它一挣扎,大腿便断了。小孩子看到蚱蜢断了一条大腿,觉得它没用了,于是又把它剩下那条大腿也给扯下来。然后是它的小腿,翅膀,它的头……直到它肢离破碎,彻底死亡。小孩子最是天真无邪,它们和蚱蜢原来无怨无仇,可是他们却不加考虑地将小动物分尸。所以,小孩子才是世上最最残忍的动物。”他静静地说着,目光一直未从她脸上移开。
“你是想说……”
脑子中又晃过杜宇那双一时如鹰隼般锐利,一时又如孩童般无邪的眼神,刚想插话,却被他摆手阻住。
“小云,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不喜欢你做捕快,追着男人满街跑,因为我是一个读孔孟圣贤书的人。”他长吁出一口气,“其实,杜宇少年英雄,才貌皆出众。你能与他在一起,我本该祝福的。可惜他‘才人行短,巨奸大滑’。我真不希望你被他的外表所蒙蔽了!”
“什……么行短,什么大滑?你又掉书袋,我听不懂。”云萝摸着鬓发,眉头皱成个几字型。
周汝昌无奈地摇摇头,笑道:“这样跟你说吧。你知道杜宇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捉到谭一妹吗?他对谭一妹,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是想说,他打算抓住谭一妹,到谷大用那儿邀功?”云萝反问道。
之前杜宇还在提醒她要小心周汝昌,现在周汝昌又反过来说杜宇有问题。
他们俩人究竟谁有问题?
她觉得脑子里那一堆浆糊快要开锅了!
“他是这么告诉你的?你被他骗了!你难道看不出,他真正喜欢的人是谭一妹么?”周汝昌静静地看着她道。
“你,在胡说什么?”云萝瞪着他,笑得有点勉强。
“我没有胡说。不妨老实告诉你,谭一妹并非普通的‘叛党’。她手里握有一封涉及广西总镇宗沛、副总镇严锋与西厂太监谷大用勾结营私的至关重要的信函。如果被谭一妹通过其他的渠道送达皇上跟前,谷大用、杜宇、宗沛、严锋他们就全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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