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知肚明,今日被劫进贼窝的牧民,想必有许多都是假装被掳,好与珍二来个漂亮的里应外合。
但必定还是有人被囚于窑洞底下——若珍二与他的敌人是同一批人马,此时遭囚之人定然有他广丰号穆家的伙计和护卫。身为广丰号当家,他怎能不理?怎可不救?怎能深入虎穴了,还保不住众人?!
所以想也未想起脚便冲,怕四周炸得灰飞烟灭、土崩墙裂,而人不及救出,整座贼窝便要垮下。
果然如他推断,窑洞地底挖出大坑,黑压压囚着人!
囚室如巨大深井,牢门位在顶端,要扳开不是易事。
穆容华迅速观察一番,弄懂了,必得借由一些重量下压,才有办法升起牢门。他攀上石栏欲往下跳,想用自身的重量加压,让牢门升起。
“找死吗?!”
背后爆开狠骂,穆容华不及回应,只觉背心一紧,整个人已被往后狠扯。
那人力道下沉了,把他重重摔在地上。
他背疼、臀也疼,尚不及爬起,那个扯他、摔他的人竟代替他往下跃落!
“游石珍!”他踉跄扑至石栏边,双阵几要瞪突。
若方才他真不管不顾跃下,此刻定变成浑身插满飞箭的“刺帽”——底下设有机关,他根本不知。
二十多道的利箭从四面八方发出“飕飕飕——”厉响!
穆容华不敢眨眼,怕瞬间错过男人灵动似飞猿攀壁、游腾若蛟龙得水的身影,见那握在掌中的长鞭寻隙一甩,精准巧妙,立即破了箭阵,他才觉提至喉头的心终于归回原位。
深井囚室的门得以大开,不少人从里边爬出,而帮忙拉人上来的,好几个皆是今日喝得醉醺醺被劫回的牧民。
穆容华亦攀在石栏帮忙拉人上来,焦急着想确认当日失踪的自家伙计们在不在里边;他认识那些人,记得每个人的名字,甚至与那些人的爹娘妻儿都曾说过话、聊过事,他身为东家,底下伙计们虽仰赖他吃穿,但不能把人家的命都给赔上,他很怕,怕要辜负谁,对不住谁……
“穆少,您、您怎……您竟亲自来了!”惊。
“穆少……真是您呢!您这模样……”大惊。
“穆少穆少,咱们没事的,但您……您出了啥事了呀?!”大大惊!
穆容华没空细说,瞧着救出的几名伙计,还少两人,不见殷叔和少年……
第3章(2)
“穆少!”
那声音熟悉且爽俐,穆容华随即回眸,往囚室内遍寻不到的少年正朝他跑来,满头满身的土灰尘屑,眼睛却兴奋闪亮,像办成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朗青,你义父呢?!”穆容华按住少年臂膀,冲口便问殷翼下落。
“啊?!”少年一怔。“义父他……珍爷没告诉您吗?”
“小子,最后一批玩意儿要爆了,不出去,留这儿等死吗?!”确定深井囚室已清空,游石珍以长鞭勾住石拦,跃飞上来。他冲着朗青眨眼,少年朝他咧嘴笑开,眼底闪动的光芒,明明白白是崇拜神气。
他穆容华的心腹,何时被姓游的“收买”了去?!
“朗青,这究竟怎么回事?殷叔他……”
“娘子啊,为夫的救你来了,你乖些,有事咱小俩口出去再谈。”游石珍玩得很乐,能玩到穆容华他就乐。
不等穆大少反击,他抓住他的灿喜大红袖,扯着便跑,还继续贯彻气死人不偿命的行事准则,嘿嘿笑道——
“马贼的窑洞建得隐密,里边倒四通八达,这时尘土飞扬不好瞧清,我在前端开路,就有劳穆大少当一盏引路明灯,引众人跟随过来。”
穆容华过了会儿才想明白,珍二的意思是,他一身嫁衣红彤彤,衣上还绣珠绣片,最最招眼,大伙儿跟着他跑准没错,准能被珍二带出窑洞。
怎会有这么、这么让人生气的人?!
真是……实在是……欸,又是一整个想骂骂不出的气闷啊!
“穆少,小的我对天发誓,事前我真不知穆少也会加入今儿个剿贼窟的计划,还……还身负重责大任,如此委曲求全……”轻咳两声。“其实穆少您这身打扮,说实在话,还真挺美的。”被主子淡淡冷睨一眼,少年赶紧端正神色,很乖巧地眼观鼻、鼻观心,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清楚交代。
他当日受了几处刀伤,朗青背着他逃走,躲过马贼搜捕,最后遇到一批在关外某处马场作事的牧民搭救,之后才知马场主人身分。
殷翼现下仍在游石珍的关外马场养伤,而义子殷朗青得知游石珍欲剿马贼贼窝,真真打死不走,硬要跟到底,今日埋火药引爆的活儿,有一场就是交给朗青独力干成,少年心性自是感到无比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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