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自杀的。”苏瞳若淡淡开口,“因为是我逼死了她的未婚夫,所以她也故意死在我面前——是想报复我。”她一直放心不下的姐姐,竟然当着她的面跳井自尽——从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是恨着姐姐的——那种因为饱受良心的谴责和内疚而衍生出来的恨意。
“我那时……废了双腿,也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风流韵事,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之后姐姐的死又是一重打击……”她轻描淡写地笑笑,专注望着苏厢辞的灵位,“便想起了西域‘龙根血莲’的传说,想要借助它让姐姐起死回生。就算是用我自己的命来交换,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我的身体,还有我的腿——”她顿了顿,笑容多了些苦涩的味道,“后来我无意间从汐貂那里听说了一种‘离魂术’,不仅可以保证姐姐的肉身经年不腐,而且还能用自己的意志驾驭她的肉身行走大江南北——便认为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上官紫楚了然接上话道:“但龙根血莲却是诅咒之花,需要吸足一千个男人的心尖血才能生成诅咒的效果,并且一定要是生于甲子年的纯阳血液——”见苏瞳若不以为然地飞来一个眼风,便马上心领神会地笑道,“是了,苏三小姐若想要一千个,甚至一万个这样的男人对你俯首,又有何难?但依你的性子,却是不屑于这样做的。”
苏瞳若嗤了一声:“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她偏是故意要针锋相对,让他为难,“你又知道我不屑于这样做了?真是好自以为是。”
上官紫楚“哈”地笑出声:“我不是鱼,却知道鱼之乐究竟因何。”
苏瞳若狐疑地睇来一眼。
“鱼之乐——是因为我幸遇知己,今生无憾。”上官紫楚柔声道,“鱼之哀,是因为我流连花丛,虚度光阴。”他从怀里取出那个香囊,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绣纹,“而现在,鱼很快乐。”因为他终于可以守着心爱的女子。
“你快不快乐,又与我何干?”苏瞳若心里无端一阵烦躁,夺过那只香囊,“这是从前你送给我的如意香囊,说是能够祈福求愿,万事如意。你可知道为何这上面会有这么多缝痕?”
上官紫楚这才发现香囊上有许多细长的缝痕,只因她缝得细密,倒像是原本就有的纹路。
“我只知道你一直收藏着,舍不得丢。”他弯眉笑道。
苏瞳若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很是妩媚,“我不是圣人,也有七情六欲。像观音菩萨那样的慈悲大度我做不到。所以我每次气你的时候,便找它发泄,拿剪子将它绞碎,当作是在折磨你的人。”她的眼里清光盈动,苦笑道,“可我到底还是斩不断那些藕断丝连的,发泄完了又觉得心疼了,便重新将它缝补好。”
上官紫楚忍不住好笑起来,故意将脸凑到她面前,“你若还是生我的气,不如打我几巴掌来得大快人心。”
苏瞳若拿手指戳了他的额头一下,“你这……”她咬咬牙,终是没有说下去,赌气地把脸扭到一边,“我才不会扇你巴掌,倒显得我没教养了。”她的笑声有些生冷,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他,“姐妹们常取笑我固执念旧,总觉得最初的便是最好的,每每撕碎了画,绞碎了香囊,事后又总会想办法将它恢复原样,以为感情也可以像这样重新来过——”她笑到后来眼眶有些湿润,“但是你看,无论我缝得怎样周密,这痕路总是留在这里,越是在意便越是没办法视而不见。就像心里受的伤,吃了药也还是会留下病根子,是永远也治不好的。”
她抬眼看向上官紫楚,轻巧地笑开,“紫楚,我们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她的笑容越发娇媚,似玉盘珠落,“我对你的心意,已经变了。”
上官紫楚的笑容微微一僵,“但我……还在那里等你。”他说得诚挚小心,因为是真心实意要履行曾经的诺言,想要补偿这些年欠下的债——“我说过会等你。”
等着彼此成熟的那日,可以郑重地许她天长地久——
苏瞳若皱起眉,“你难道也想学那些人对我无事献殷勤,让我更加反感吗?”
“阿宝,我知道……”上官紫楚声音喑哑,她的心思他又何尝不能体会?“你是介意自己的双腿。但我不介意——我从前还是瞎子的时候,你不也——”
“但你现在不是了!”苏瞳若的声音陡然变尖,再也无法压抑心头的愤懑和不甘,“你是风流倾尽千江月的黔州第一才子!每天都有不同的女人主动向你投怀送抱!而你站在我身边,只会让我觉得难堪!我当然不会担心被她们比下去——”她的语气变得凄凉无比,幽幽的像是一种乞求,求他放过自己——“但我真的很累,只想过一些清静的日子,不想每每都被那些人质疑——究竟配不配得上你……紫楚,你知道我的脾气,我绝不肯认输——但这样无休止的比试,到头来只会让我心力交瘁,你以为——我还有多少年可以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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