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点个头,转身走开。
“……”慕容谈仍是立在原地,半点声都发不出。
就……就这样?这女子……真是那个扯他衣服叫他哥哥的傻妞儿吗?真是那个搞不清状况便要替他担下罪责的笨丫头?
她甚至不问问他是如何下山的,又怎会遇到她!
但他却有许多话要问她,比如……她怎么到了这里,怎么一副浣女模样……最该问的倒是她为何这般冷淡!
他蓦地纵身跃上近旁人家的屋脊,眯眼望去,便于蛛网般的巷陌间扫见那个素色人影。几个腾跃,人已到了阿沁上头,心念却微动,并不叫住她,反而跃下地,隔了一段距离跟着。
前方的女子着一身平常的藕色布裙,两条辫梢随着不紧不慢的步履在裙摆处轻晃,从后方看来只见着一截微微弯着的白皙细颈。她似乎在想着什么,丝毫不察身后有人跟着。
慕容谈正被她的龟速弄得不耐,突见阿沁身一转,进了一扇朱漆大门。他看到那户门前蹲两石狮,是颇为气派的人家,心想:这倒不像她住的地方。
料想她是去找什么管家,心下便宽了些,至少这丫头不是借故脱身。
他跳上隔壁人家的屋顶,托腮无聊地等待起来。期间邻近顽童凑在墙下指指点点,被他用几块碎瓦打发了。
不多时,便见阿沁从门中走出,手上多了个食盒。慕容谈仍旧按住性子远远随她在错综的巷弄间转来转去,眼见阿沁越走越偏僻,两旁的民居也越发简陋。她终于在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停步,伸手去推有些老朽的门板。
慕容谈一闪身到了她后头,若无其事地道:“原来你住这越?”瞧见阿沁睁大眼扭过身来,一副见了鬼的吃惊模样,他心下有丝痛快:叫你躲着小爷,现下连窝都给我找着了吧?
阿沁瞪眼呆了半晌,慢慢后退,退退退,退进半开的木门中,一扭身——啪!摔上了木门。
慕容谈目瞪口呆。
他长这么大,倒还没想过有人敢给他吃闭门羹!
瞪着眼前两扇不堪一击的脆薄门板,怒气渐渐升腾起来,抬脚想踹门,觉得太过幼稚;想骂娘,又做不出如此有失风度的事。他气得在门外连转几个圈,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最后恨恨一拂袖,臭丫头,当小爷真稀罕与你叙旧吗?
于是头也不回地奔离而去。
他记性极佳,这里地形虽复杂,比起绝情庄所在的山林来仍是差了些,遇到不耐烦绕过的巷弄,便自人家的屋顶上翻过,很快就回到投宿的客栈。
客栈的柜台前围了几个伙计,见他进门皆喜道:“回来了,回来了!”
慕容谈心情本就不好,见了这样一大群人就更加心烦,冷冷道:“什么事?”
“这位爷,您兄弟正急着找您呢,方才他出去寻,自己差点也走丢了。若不是我们拉着他,他便要去报官了!”说着抬头朝楼上吆喝,“客官,您兄弟回来了!”
楼上“呀”的一声,慕容显急急出房奔下捉了兄长的手眼泪汪汪,“大哥,你上哪去了?我不过才一转身,便不见了人!我还当你走失了呢!”
“什么走失?”慕容谈骂他,“你当我们还是七岁孩童吗?竟会想到报官这般可笑的事,气死我了!”
“就是,就是。”一旁看热闹的伙计也跟着哄笑,“这位爷也太沉不住气了。”
慕容谈转身瞪他们,“我的兄弟,也是你们能笑的吗?”
“……”一干店堂讨了个没趣,皆想:好个不讲理的人!摸摸鼻子散伙干活去了。
慕容显见状拉了气冲冲的兄长上楼,“大哥,你怎了,为何火气这般大?”
“没事!”慕容谈甩袖坐下,抓过桌上水壶仰头直灌,便像要消了心头的无名火般。
当夜慕容显听得兄长在房间另一头辗转反侧,心下暗暗纳罕,倒没见大哥如此心思不宁过,却不知是为了何事?
他知这个兄长性情易怒,他不说的事便不喜别人追问,于是便闭了眼假寐。
那一头慕容谈想的尽是白日里阿沁令人恼火的举动,他少有看进眼的人物,今日为一个仅在少年时相处片刻的女子绕了半个城,竟还遭了闭门羹!心下不是普通的气恼,突又觉得不对:怪哉,这丫头幼时一副蔫头蔫脑模样,被我要挟也不会反抗,今日见她也没变多少呀,按说给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当小爷面摔门的,可偏偏……其中必有古怪!
胸中油然生起探究念头,但再去找阿沁也未免太无颜面了,倒显得对她纠缠不休似的,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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