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沁在黑暗中听得翻动,真个担心上面的人会掉下来,忙道:“没有。”上头静了半晌,正当她以为这人终于安分了,突又听他出声:“那个,咳,你不会是气那什么亲不亲吧?”
什么亲不亲的?她一转念,悟到他说的是“男女授受不亲”。
原来这人也不全然无谓吗?
她不由浅浅一笑,心头也不大气了。
“没关系。”浅浅的低语在暗夜中飘散开来,自她开口留他时,便已不奢望过上平常日子了。或可说从许久以前,她就断了如普通女子般嫁人生子的心念。
慕容谈得了她的答复,满意地又翻身睡去。他在山上一住十数年,又有那么一个惊世骇俗的师父,幼时学得的世俗凡礼早已抛个精光。这男女大防还是从弟弟处得知的,他当时听了只嗤之以鼻,如今却被屋内奇怪的气氛弄得记了起来。
既已问清楚了,他心中再无困惑,很快便入了浅眠。
第八章香气
天色微明时慕容谈醒来,瞪着屋顶看了半晌,才记起这儿并非客栈。他在梁上伸个懒腰,想:这屋梁还不如山间林枝躺得舒服,又有清风明月做伴。
不由枕臂忆起度过年少许多时光的那片山林,那时心心念念想着下山,如今身处这嘈杂人世,方知自己性子原来偏爱僻静。正出神间,鼻间飘过某种若有似无的气息。他嗅几下,心道:怪了,这哪来的香气?
好奇心大起,遂翻身往那香气传来之处跃下,正是阿沁床头。他便将头脸凑近躺着女子,果然,香气是从她身上传来的。突地醒悟:嗨,小爷犯傻了!娘儿们嘛,总会涂个香粉什么的!
又瞧那蜷缩着的瘦小身子,裸露在外的手颈皆细细瘦瘦,衬得身上的布裙无比宽大。只探出裙摆的半只赤足似婴儿的圆润可爱,在朦胧晨光中如莹白玉石般。
慕容谈看了一会,心想:这丫头究竟几岁了,十七?十八?嘿,瞧起来倒像仍未及笄!
目光自那赤足上移开,赫然便对上阿沁大睁的双眼,他身子陡僵。
两人对望半晌,阿沁道:“你……在做什么?”声音哑哑的,是刚醒的迷糊。
慕容谈答:“也没做什么,不过是闻到香气下来瞧瞧……你用什么香粉,怎么这么香?”
“我没用香粉。”
他哦一声。
两人又静默会,阿沁复开口:“天亮了吗?”
“尚未全亮。”
“那你自便,我还想睡会。”阿沁翻个身背对了他,赤足有意无意缩回了裙里。偷偷摊开手一摸,手心全是汗。她心跳如鼓地闭了眼假寐,听到那男子在她枕边站了会,便走开了。
窗外传来孩童笑声,她认出是对门的孩子,因大人要磨了豆腐到市集上卖,也跟着早起。门“吱嘎”一声,便听到慕容谈压低了声音道:“小子,你过来。”
“你知这附近哪儿有碗碟卖吗?”
“知道——”那不畏生的孩子拖长了声音。
“好,这些银两给你,替我去弄些杯碟碗筷来,总之你家里有的都买了就是,剩下的钱便赏你。”
孩子嬉笑着接过了银两,慕容谈威胁他:“可不许拿着银两跑了,我知你家在这,若敢跑我便拆了你家!”
“同昨夜拆这姐姐家一样吗?”
慕容谈大怒,“你再乱说,小爷现在便将你家拆得连片瓦都不剩!”
阿沁“噗”地一笑,忙捂了嘴,心下仍是莞尔:这人,分明还是个孩子!
瞧来他方才的举动确是出于好奇了,若不是幼时就已知他心性异于常人,她真要当他是登徒子。
慕容谈听到身后响动,头也不回地道:“好呀,你装睡。”说是“好呀”,语气倒也不见恚怒。
阿沁不好意思再躺着,下了床整好衣服,觑见他仍坐在门上无意回身,她快手快脚地将些许凌乱的发理好重卷了两条辫子。做了这些,她才走近门口,见慕容谈斜斜倚坐在门阶上,仰头望了越过对门屋檐射进巷中的晨光,一手却似百无聊赖地抛弄地上的小石子。
倒没想到这样躁性子的人也有如此安静的时刻。
阿沁看半晌,低咳一声,“那个……昨晚真多谢你啦。”
慕容谈哼笑一下,周身疏离萧索的气息立敛,他回头道:“遇到你以来,终于听得一句中听的话……”话突地止住了。
他见着一个裣手静静立着的女子,两条辫梢俏生生地垂于素色长裙边,淡白的小脸便似开在昏暗晕光中的幽静小花。
而她只掀了黑白的眸子,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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