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不会冷?要不要喝口酒祛寒?”
她默然,不理他的温言软语。
“其实我本来想在饭馆过夜,你忙了一天,我怕大半夜再赶回山上,你会太累了。”
她仍不语,对他的体贴听而不闻。
“回去之后,我烧水让你洗一洗吧,一身炭灰不好睡。”
还是没回应。
不论他说什么,她全都置若罔闻,让他去唱这出歉疚的独脚戏。
他无奈,从没见她这么生气,他真不知道怎么哄她才好?
“我不懂,为什么会失火?那时候屋里只有你,你也不会起来走动,虽点着蜡烛,那蜡烛是新的,还能再烧半天,也不可能是它引起火灾,难道有人故意纵火……”
“是我纵火。”她终于开口,口吻平静。
“你?”他惊愕。“你连床都下不来,怎么可能……”
“那时,我想弄出点声响,引起邻人注意,但我连拿头撞床板都做不到,喊也喊不出声,正在烦恼时,我看见那对红烛,它的烛火烧得正高,我躺在枕上,脸下压着你送的珍珠耳环……”
他冒冷汗,已猜出她如何引发大火。
“我把耳环含在嘴里,将珍珠一颗一颗咬下来,对准烛火吐过去。刚开始几颗都差好远,我急得差点又哭出来,强迫自己忍住眼泪,-直吐到第九颗,幸亏烛火烧得旺,我终于把它打偏了,也因为它烧得旺,火舌冲到窗纸上,就这么一烧不可收拾,”
第10章(2)
他猛然攫住她的肩。“你疯了?万一没人发现起火,你岂不是要被烧死?”
“你难道不是疯了?明知打不过,还去送死?”她痛心地望着他。“对你来说,我究竟算什么?是一折就断的弱花?是一株只能依附你的细藤?能让你珍惜呵护,却不值得你信任、倾诉、商量事情、并肩作战吗?”
“我没那意思……”
“我不是你的妻子吗?夫妻不是该相扶持,共患难吗?你把我留在安全之处,自己去对付敌人,你安心了,我呢?那夜摔到崖下时,我没有放弃希望,因为我知道你会来,但今晚,我就算哭干眼泪,你会来吗?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她闭了闭眼,忍住盈眶的热气。
“你娶的,不是一个叫梁觅的女子,是一颗唤做梁觅的心。人容易摆脱,心却生死相随,希望你往后作决定时,不要把我排除在外。”
他深深动容,他不曾以为她是只能依附他的弱质女子,他只是无法让她涉险,他不信她会愿意为他豁出性命,也不因此怪她……她对他有情,但不如他的刻骨铭心,他一直这么以为。
而她推翻他的自以为是,那痛心疾首的一巴掌,是她用对他的全部感情,重重打醒他。
她爱他,与他爱她同样深切……他满足了,他已别无所求。
“对不起,是我错了。”他诚心诚意悔过。“我只是担心你,我无法忍受你被姓陆的伤害。”
“我难道不是相同的心情吗?”
“那,你不生气了?”
她又不说话了。
他无奈,陪笑道:“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别把珍贵良辰浪费在呕气上,好吗?”
她仍没开口,显然不在乎浪费他所谓的珍贵良辰。
“要不,我送你一朵花,你就别生气了,嗯?”
大冷天的,草木都枯了,哪来的花?她狐疑地看他。
他伸手接住飘落的雪,将雪片放在她额上,道:“送你一朵雪花。”
这也算花?她愕然,看他一脸认真讨好的模样,她忍不住噗哧笑了,所有怨忿气恼,一笑尽融。
回到木屋,荆木礼迅速烧好热水,仍依往日习惯,将木桶放在屏风后,让她先沐浴。
最近虽然住在城中,他每隔数日就回木屋来整理,屋中仍相当整洁。
“水会不会太热或太冷?”他继续忙,找出她更换的衣物和药箱。
“有点热,我喜欢热一点。”折腾一夜,她累坏了,昏昏沉沉。
“这有热水,冷了可以再加。”
“好。那你要不要一起洗?”
他呆住。
“一起洗比较省事啊,否则你等等还要重新烧水,太麻烦了。”
“阿礼,你来不来?”她打呵欠,嗓音软绵绵的。
血液一下子全冲到他脑子,他清清喉咙。“不了,木桶不够大,你先洗,我用你洗过的水擦一擦就好。”
“喔。”她不再说话,屏风后传来水声。
他轻吸口气,别乱想,今晚虽是洞房,但他们都负伤,筋疲力尽了,还是好好休息,不必急在今夜,别乱想,想太多只是害自己今晚难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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