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只要一会儿就好。”伏首在桌面上的人艰难地喘息着,紧扣着胸前的手,指节已然泛白。
琴玉蹙眉,无奈地站在那里等着。
好半晌,那人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苍白俊秀的脸。此刻,他的额际布满了冷汗,就连唇色都是毫无血色的。
竟是四个月前离开傅家的傅秋辰。
“我没事了。”傅秋辰朝琴玉露出了一个淡而虚弱的笑容。
“不要老是跟我说这四个字。”琴玉看着他唇边的那抹轻笑,秀雅的柳眉再度纠结,“你最近好像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止痛吗?只能这样强忍着?”虽然这个问题,她问过很多遍了,但每次都忍不住再度追问。
发作过后,他总是用这样的笑容面对她,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样子,让她看了都难受。
就算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喊个“疼”总也行吧?
可是,他偏偏就是什么都忍着!
“真怀疑你以前在傅家的日子是不是时常受苦,被你那个火爆脾气的老爹虐待?所以才会有这样超乎常人的忍耐力——”琴玉终于忍不住嘀咕。
“没有啊,我这二十多年来一直过得很好。”傅秋辰低低咳了几声。他从小就失去了娘亲,爹一向宠他,虽然脾气火爆些,但真的很疼他。
回想起那日,他就那样离开了傅府,爹肯定要被他气坏了。
他还有机会回去道歉吗?
琴玉见他怔忡失神,不禁轻声叹息:“徐大哥托给你的这副担子,对你来说,还是太沉重了——”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约定,并不存在沉不沉重之说。”傅秋辰淡淡一笑,单手支撑着桌沿站起了身,“我会完成我们的约定的,你放心。”
“可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没事,还可以撑得住。”
“希望你不要太逞强。”琴玉轻咬住下唇,“我可不想因此而内疚一辈子。”傅秋辰的身体状况会变得如此之差,自己当初那狠决的一剑也是原因之一。
那时他在鬼门关徘徊了七天七夜,后来终于熬了过来。但用了调心大法,所反噬的内伤却更重了,时不时就会发作,近来更严重。
“琴玉,你不要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跟你没关系啊!”傅秋辰又掩唇低咳了两声,“而且,当初你什么都不知道,会下杀手也是合情合理——”
琴玉一耸肩,“好吧好吧!反正你都是这样说,便即使你这样说,我也是无法摆脱内疚的阴影的。”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啊?”傅秋辰微笑。
“这个时候你竟还能笑得出来?!”琴玉瞪了他一眼,他虽然站着,但很明显,他根本就站不稳,一直用手撑着桌面。
“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你家娘子大人这一次不是专门来找徐大哥的,她也是来找你的。”
“找我?”傅秋辰一怔,眼中露出了复杂之色。
“是啊。如果我是苏映伶,自己的丈夫突然消失了几个月,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然后先踹几脚,再打几拳消消气再说——”
傅秋辰笑了,“我家娘子又不是你。”
“是呀,你家娘子什么都好!消息带到了,我也要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还有一场硬战要打,我可不想你死在战场上——”
琴玉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
“其实,你大可以告诉她,你是傅秋辰,不是徐子皓。也可以告诉她,你的苦衷,为什么你要瞒着她?”
傅秋辰唇角的笑容凝结,久久没有出声。
琴玉叹了口气,推门而出。
一阵冷风刮了进来,傅秋辰只觉由心底冒上了一股寒意。甩了甩头,他甩去了眼前那阵阵挥之不去的昏眩,唇角扯出了一抹寂寞的轻笑。
他如果告诉她,他不是徐子皓,那她……会不会失望伤心?
雪,越下越大了,寒意也越发的渗人。
苏映伶轻靠着床沿,看着窗外的大雪。雪中寒梅盛放,那火红的颜色被雪光一衬,更加艳丽,也更加夺目。
苏映伶怔然看着,思绪已然飘远。
她突然想起,装裱间外那株红梅树,在她离开傅府前往太原的前一夜,竟全然盛开。那一片耀眼的红色,让她至今也无法忘怀。
她记得,那是相公为她种的梅树。
如今徐大哥的生死是确定了,虽然失去了容貌与声音,但只要人活着,就一定有希望,也一定会有办法治好。可是,相公至今没有任何音信,也让她越来越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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