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笏画颦(41)

2025-10-06 评论


但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一次,却将她推进万劫不复的悬崖。

“你总是……很难让我省心呢。”修屏遥失神叹息。那一箭不知有没有射中她的要害呢?不不——应该不会,多少年前他也像这样被一箭穿胸而过,却还是活下来了。可她根本不会武,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究竟还能不能……不不不,一定是他多虑了,比这更深更险的悬崖他也摔过,不也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吗?

所以再等一会儿,或许只要再等一会儿,便能看到她笑吟吟地站在面前,像往常一样喊他一声:“修大人。”

修屏遥开始来回踱步。怎么回事?他究竟等了多久?这天都已经黑了……既然她没有事,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她的消息?他派出了这么多人,难道竟连一个女人都找不到?难道——

她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吗?

她的身子骨那么纤细,那么瘦弱,她这么年轻便已发华稀落,还需靠五石散来维持自己健康的气色……她只是一个平常的姑娘家啊!怎么能够——被一箭穿心——被射落悬崖——

“可否借我一只手,引我走一程?”

“所以从现在起,我站在你这一边,可好?”

“想与你并肩看锦绣河山,守到天荒地老,你许不许?”

……

耳边有她的声音在回想,轻轻触碰脸颊耳鬓,仿佛还残留着她指尖的热度,突然却在一瞬之间全部抽离,所有的念想——便在该一刹那间烟灭成灰。修屏遥忽觉胸中一阵气血翻涌,蓦地一大口鲜血喷出——

“大人!”琅崖大惊出声,却被一个清冷讥笑的声音打断——

“修大人真是大义灭亲,令人敬畏啊。”上官歏便站在不远的地方负手冷笑,将修屏遥此刻的表情尽收眼底,“只可惜,不仅放跑了刺客,还令我朝失去了栋梁之才,若让太后知道,恐怕修大人难逃其咎吧?”

摆明是幸灾乐祸的口吻,连琅崖听了都气愤难平,但修屏遥却久久没有回应,他只是怔忡地看着雪地里面自己的鲜血,全然听不见上官歏说了什么话。

“大人!”有个侍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属下搜遍了崖底,只找到这个。”

仿佛是被那一瞬反射来的光芒刺到了眼睛,修屏遥这才回过神来,一见是那块金笏,眼中顿然升起了惊喜的神采——“她还活着!”

是的,她一定还活着,所以用血写下了那个“断”字。

果然……是要同他恩断义绝了吗?

修屏遥颤抖着伸手去触摸着那个字,混着血丝的唇角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只要她还活着,就……再好不过了。

新春伊始,冬雪消融。

待水沁泠重新能够入朝面圣时,已是两个多月之后。巧的是,一直远任在外的谭亦也在年底被调回京城。

“谭参赞这次又助连大将军打了胜仗,怎么也不去向太后讨个赏?”皇宫之外打了碰面,水沁泠便笑吟吟地迎上去,“回来大半个月了,这京城的天气可还习惯?”

“水土不服这种毛病可从来不会发生在我身上。”谭亦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在水沁泠面前从来不用顾及官位之别,向来是以朋友间的口吻,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倒是你,伤还没养好便急着要来上朝了?”

“再在床上躺下去,不残废也该躺成残废了。”水沁泠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一面从夹袄的内袋里摸出一个黄皮纸包,递了一块红豆馅儿的酥饼过去,“吃不吃?还热着呢。”

谭亦稀奇地瞧着她,“你竟带着这东西上朝?!”

水沁泠垂眸一笑,兀自道了句:“这余生,我要对自己好一些,不能再亏待自己了。”转眼正要继续同谭亦说些什么,便只觉得右耳被旁人一拧——

“哦、呀,人赃并获,果然吃了糖。”

水沁泠脸上的笑容一僵。这是老天给她开的玩笑么?她借养伤故意赖家两个多月,便是因为不想早一点入朝看见他,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迈出丞相府,怎料竟在皇宫外碰见他?

“修大人。”无论心里再怎样排斥,水沁泠脸上还是堆出讨巧的笑意,同时又往谭亦身边靠近了些许,“好久不见。”

修屏遥怎会瞧不出她故意的疏远?他松开手轻轻一笑,“好久不见,好生想念呢。”

他还是像从前那样,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与人谈笑风生,说着暧昧不明的话。但那一瞬,水沁泠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分外陌生,像是今生第一次认识他——“修大人为国操劳,愈见消瘦了。”她声线平平,说的却是大实话。两个月未见,修屏遥竟比之前清瘦许多,细看之下连那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可是生了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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