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她一唱就是四年,从十四唱到了十八。有时在应城总馆唱,有时又跟着三爷到分馆唱,这个人一直没有阻止过她继续唱下去,虽然每年只有几场,但却已经让她足够满足了。虽然她从来不敢亲口要求,这个人却总神奇地知道她的底限,她是不是又忍不住了?她是不是又想唱戏了?每次都会在她觉得忍不住开口请求之前安排她去唱一场,甚至亲自陪着她去唱每一场。
第一年,师傅对于她上台十分的不开心,后来见她依旧安稳地呆在白家,没有受到一点委屈,没有走露一点风声,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而今天师傅突然冒出来的话她心里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十八岁了,寻常人家的女儿当是出嫁的年龄了,她本就已经不是班中人了,顶着白家丫头的身份这样唱下去不是办法。
听到沙沙的纸声,她转过头,看到他又继续翻看文件,并未追问,心中松了一口气。
若是这个人,会是怎么想呢?
这个人对于她今后想要继续唱戏是如何想的呢?
她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想法,初时是不敢问,后来便渐渐忘记了,当初他怎么会允她上台呢?那是大失德的行为,他却轻描淡写,任由她唱个高兴。而如今,面对这个世俗人都躲不过的问题他又会如何说呢?
她想要知道他的想法,却又怕知道他的想法。
呆在他身边让她很安心,他从来不逼她任何事,对她的态度十分放纵,她一心只在戏中,甚至常常因为练功而忘记了还有这个主人,但他却一直放纵着她,任由她做个领着贴身丫头名头,却大半时间都在练戏功的失职丫头,他总是让她莫名地安心,似乎只要有他在,她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不用担心。
外人说他是败家子,下人说他是好主人,家人说他是好兄弟,这个人有太多的面,她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表现出来的不同模样,心里有些茫然他不时地转变着表情,又有些开心又见到了他不同的面貌。
静静看着他认真地批阅文件的侧脸,她脑中一片混乱,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听到她的叹气声,他猛地抬起头,正好与她幽幽的目光对了个正着,看到她眼中的低落,他的心微微揪了一下。
这个孩子他最清楚,如果不是十分为难,她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青玄师傅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居然让这个孩子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他放下文件,伸手拉她坐在身侧,见她别扭地转开脸不看他,只是怜惜地轻轻顺了顺她的头发,并没有强迫她转过脸来,如果她不想说,他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
大家都道她性子温顺乖巧懂事,他却从一开始就直觉地认为她是猫儿性,无论外表如何温顺,个性都是高傲倔强的,甚至是任性的,但又被她自己无意识地压抑了起来,大多时候都是漫不经心的,除了戏,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只有在不经意间才会突然冒出来一点点端倪。
在他的心中原本的她,也许就应是像台上的她一样,不一定是美丽绝伦,但绝对鲜活可爱。他这些年来,一直希望她能过得开心,至少有一点也好,可以在生活中也表现出一点她台上鲜明的生命光彩。
所以极力地纵容,终于渐渐地有了些成效,如今这个孩子在他面前至少会任性了,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看着她执意偏着的头不肯理人,他反而更开心一点,他不要她一味地低眉顺目。
看着她倔强的侧脸,微微抿着的唇,虽然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在他眼中却有着明显的挣扎,看来又是关于唱戏的事儿了,这个孩子这么多年来,也只会为这一项与她的师傅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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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并不在意她唱不唱戏,只要她喜欢,就是唱一辈子也没有关系,但是他知道小叶子对她师傅有多孝顺,除了唱戏这个问题别扭了些,她一直对师傅的话言听计从。
当年让她上台唱是不舍于她那份执着,除了初见时被一脸没睡醒的她抓了一把外,这个丫头一直淡淡的,似乎无欲无求,那难得的坚持目光使她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那光华夺目,似要晃花了他的眼。所以他同意了她上台替那个受伤的孩子,不光是为了救场,更多的是被她对戏表现出来的执着所动了。
而台上,她的表现更是震惊全场,那样感情饱满的人物,仿若真的洛神现世,洛神的美,洛神的情,洛神的愁,经过轻轻的唱,曼曼的舞,婉转流动的眼波扣动他的心弦。经营戏馆这么久,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戏,虽然知道她一直唱得很好,但真正出现在台上时,那却是完完全全的风姿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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