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捕探情(4)

2025-10-06 评论


姑娘的背影摇晃不稳,冷风吹来,一袭单薄的蓝衫裙飘呀飘,连他看了都倍感寒冷。就在他想伸手掏钱时,却发现姑娘越走越快,又可能以为他已经走了,她转过头,一双大眼贼溜溜地瞟了过来,脸上全无方才的悲戚,一瞧见他仍然在看她,又迅速转回,那分明是作贼心虚的神情。

他立刻扔了包袱和礼盒,赶向前问道:「你叫昭君?」

「是,奴家名唤昭君。」她怯怯地看他一眼。

「喝!」荆大鹏一声狮子吼:「你要是王昭君,我还匈奴王咧!」

「啊?」姑娘受到惊吓,身子缩了缩。「爷您说什麽呀?」

「你怎麽不说你叫玉环?或是飞燕?小乔?大乔?」他念出了女飞贼犯案时用的美人名字。

「奴家、我、我就叫昭君……」她话未说完,一双泪眼犹盈盈地盯住他,已是拔脚奔出。

「还跑!」他早就料到她的举动,未料她动作快得惊人,他跑出两大步才攫住她的手腕,大喝道:「你叫什麽名字?哪里来的?」

「爷您……呜呜!」姑娘让他这一拉,紧抱的包袱掉到地上,神色也转为畏惧。「你抓痛我了,呜……」

「快说!」

「救命啊!有坏人!」姑娘大叫,原是柔弱的嗓音变得清亮无比,同时将被抓住的右腕转了个圈,藉此挣开他的掌握,右脚也没闲着,直接踢人。

「你果然有练过功夫!」荆大鹏轻易闪过她的飞踢,右手仍紧紧箝住她的右腕,再一使力将她拉到身前。

「哇哇,好痛!」姑娘踉跄了两步,挣不过他的掌握,空着的左手和两脚便胡乱往他身上招呼,嘴里不停地嚷道:「救命啊!坏人欺负弱女子啦!你要敢乱来,我就去告官,告到你倾家荡产、流放边疆、秋後处斩、生了孩子不长屁眼!」

真是恶毒的女子。他浮起冷笑,站稳脚步,挪动身子转左,再向右,轻松避开了她连续打来的拳头。原来她不是真功夫,只是花拳绣腿的蛮力罢了。

「你要告官,在这里!」他顺手拂开外袍,给她看腰间的令牌。

「腰牌?!」她瞪眼看去。「你是捕快?」

「你识得腰牌?」

「你们衙门的人挂着腰牌,成天在街上作威作福,我怎会不识?」

「胡说!」荆大鹏怒道:「你看到谁仗着腰牌作威作福了?不要动!你别浪费力气,乖乖束手就擒,跟我回衙门。」

「去衙门?我犯了啥罪呀!」姑娘扁了小嘴,转瞬间就泪盈於眶,高亢的声音也变得如泣如诉:「我偷你的钱吗?拿了你的东西吗?还是骗了你的感情?大人哪,你要有证据,不能胡乱栽赃。」

「你自己心里有数,这一年来,你在路上哭诉身世,骗走多少人的钱?」

「冤枉啊,大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

「待我抓你回衙门审问,找来人证指认,与你对质,看你招不招!」

「啊,我知道了。」她惊恐地道:「你们衙门公人为了比赛捉贼,随便逮了无辜百姓,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你当了抓贼的大英雄,我却深陷黑狱,永不得超生。呜呜,我好命苦啊……哇呜哇呜啊!」

她索性放声大哭,也不挣扎了,就任他抓着手腕,杵在道上痛哭流涕。

荆大鹏头痛不已。这女贼怎能说哭就哭?那双大眼睛喷水似地,一下子就濡湿了她的脸孔。也可能哭得多了,她眼眶红,鼻头红,脸颊也红红的,竟显出另一种姑娘家楚楚可怜的娇柔模样。

他不为所动,他向来不懂什麽叫做怜香惜玉;在他眼底,她就是一个以哭泣骗取同情的嫌疑女犯。

不过,真是吵死了,这女人再哭下去,恐怕山顶的积雪都要崩了;再说他一定要让她知道——

「住嘴!我荆大鹏绝不做这等有违天理的肮脏事!」

「荆大鹏?你是南坪县的大鹏铁捕荆大鹏?」她的哭泣倏忽收止,又是那种眨巴眨巴的眼神,直瞧着他不放,好似看到稀奇古怪的人物,一双红咚咚的泪眸绽出惊喜的光采,大叫道:「你真是荆大鹏?!对了,那边是荆家村,你要回家去哦?你不是忙着抓强盗,怎有空回家玩?哎,你怎不早说呢?今日相见,果然雄壮威武,跟传说中的南坪铁捕一个模样。我就说嘛,坏人怎会有这般英武相貌,堂堂正正,走路有风,枉我住在南坪一段时间了,却是到了今日才有缘见到铁捕大人您的英姿啊。」

她连珠炮似地说个不停,热络得像是碰着了老朋友,想将好几年的话一古脑儿倾倒给他;说到最後,原有的哭音早就转回了高扬清脆的愉快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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