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抬起干涩肿胀的眼皮看向他,那是一个面容清俊的大男孩。
未央点点头,干哑的咽喉,难以发音。
那男孩把一个小小的包裹递到她面前,道:“请您签收。”
未央用力地吞了吞口水,艰难地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您的特快专递。”
未央道:“我并没有订购任何东西。”
那男孩抬头看了看门牌号,道:“这单子上写着地址就是这里,您是夏未央吗?”
未央道:“是的。”
“那就是了。”那男孩点点头,递过一张单子与一支签字笔,“请您签收。”
未央并没有接过,迟疑道:“请问是什么东西?谁订的?”
那男孩看了看单子上的地址,简洁地答道:“浙江杭州,一位姓骆的先生。至于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姓骆的先生。
骆毅。
一定是骆毅。
她眼睛一亮,忽而抓起他的手臂,仿佛溺水的人,希冀着最后一缕空气,“是骆毅吗?他在哪里?请你告诉我……”
男孩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奇怪地看她一眼,皱眉不耐烦地道:“夏小姐,您冷静一点,请您快点签收好吗?外面快下雨了,我还要赶着去另一个地方。”
未央接过那支笔,手在发抖,无法控制,好不容易,终于歪歪扭扭地在单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男孩收好单子,把包裹递给她,转身进了电梯。
她颤抖手指着打开那个小小的包裹。
一个纯黑色的绒面盒子,一串崭新的钥匙。
银白色的。
她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什么。
绒面盒子下面压着一个小小的信封,她小心翼翼地打开。
只有两句话。
那是两个地址。
只有两个地址。
其中一个,是她的家。
他千里迢迢地去了杭州,替她把她的家找回来,替她把她的母亲找到,却没有留给她只字片语。
骆毅,他怎能这样?他怎么可以?
刚刚蛰伏的疼痛再度侵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的心,无法抑制地再度绞痛起来。
她不能接受。
她无法相信。
她木然地关好门,走回沙发上坐着,电视开始播早间新闻,她把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女主播按部就班地开始报道,中规中矩的声音还是一字不漏地飘进了耳里:“国航昨晚失事的客机……至现在为止,已经证实机上103名乘客和9名机组人员全部罹难,虽然部分人的尸体还没找到,专家估计已经与部分的飞机残骸一同沉入深海,无法打捞……相关部门已经停止了搜救行动。”
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在风中颤抖,他说,再见。
只是再见,明明是他说的,他说再见的,而如今,他怎能这样残忍,连再见的机会,都不给她。
骆毅……你怎能这样残忍?
他真的,就这样离开,从此,在她的生命中消失,在这个世间上消失。
在高空上,沉落在万尺的海底里,永远。
那天在山顶,他说,未央,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因为我不想再放开你。
那时她并不明白,现在她终于明白,其实自私的人是她。
她无法原谅自己。
是她,一直在那些已经逐渐褪色的回忆边缘徘徊,在已经变迁的时光中踌躇,是她懦弱,是她无法勇敢地在回忆中走出来,无法勇敢地去面对他的感情。
曾经,她以为自己,再也无法去爱上另一个人,可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她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
他说,不要一直看往后看,偶尔也看看你身旁的我,我就在这儿。
他一直在这儿,就在她的身旁,触手可及。
可是当她终于回眸,他却已经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蓦然回首,却早已换了人间。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抬起头来,走近窗边,外面正在下雨。
她把攥在手里揉皱的信封慢慢抚平,翻转过来,原来背面还有字,他的字迹,苍劲有力——“未央,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原来他只希望她快乐,即使是被她那样伤害了以后。
他跟她说再见,亦只是希望,她能够快乐。
而她如今的快乐,只是希望能再见他。
她扶着窗棂,极力地仰起脸,在暗沉的密云里,大滴大滴的雨点飞散而下,还会不会有人,会为她撑起那一片蓝天?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一声一声,震痛了她的耳膜,她机械性地拿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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