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若竹也不生气,只抱着剑平声道:“那火里不知给投了什么东西。”
三娘一怔,想起方才的古怪情形,又有些害怕。此时四下皆黑,连身边的男子也只剩下个模糊侧影,她平日里胆子颇大,可此刻心里也不由发怵,一手先扯住虞若竹的袖子,睁大了眼一个劲瞪着四处幢幢的树影。
山神庙的方向传来马嘶声,却在此时身侧的林里“啪”一声,像是树枝被什么踩断了。三娘半边身子似乎便给定住,只感到身边的男子不动声色地反手扣上她臂肘。林间那东西也转了出来,模模糊糊一个人形模样,只走路的样子有些奇怪,竟像是足不着地地浮跳着,一双手软绵绵地半举在身前。
三娘脚下一软,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来:“什、什么人?”
那东西听到动静,蓦地转了方向朝他们飞过来,手臂也弹直了像要抓住他们脖子,虞若竹低喝一声,将三娘推到身后举剑迎了上去。
他艺高胆大,也不惧鬼神,此刻见着这怪东西倒不急着下重手,只拿剑鞘与之缠斗,有心擒下看个究竟。只是剑鞘击处铿铿有声,竟不像打在绵软肉里。
三娘却在一旁越看越怕,那怪东西只让她想起一样物事来,她幼时在外头胡闹至天黑不肯回家,恼了的大人便时常说起这东西吓她。
便在此时先前听到的那呼哨声又起,她一个激灵回头,树影间便又窜出一个黑影来,那怪东西竟不止一个,因她离得近些,照样挺了手臂朝她奔来。她直吓得魂飞出窍,尖着嗓子叫了声:“活尸呀!”扭头便往林外跑。
虞若竹早回身阻住了袭往三娘的怪东西,耳边却听得林间啪啪作响,那疯丫头慌不择路地竟不知要跑到哪去,当下不假思索地拔剑出鞘,四支手臂便飞了出去。那两只怪东西竟不惧痛,依旧身形不变地扑来,他哼一声,连起两脚将它们踢了开去,身形却弹出直追三娘而去。
他目力甚好,见前头那小小人影在林间跌跌撞撞,速度却丝毫不慢。正要出声喊她,突见另一头风疾草低,竟还有人伏在暗影里直扑向没头乱奔的女子。他心念急转间,一手已折了根枯枝疾射而出,只听得一声闷哼,这次击中的倒是个活人。
也只这么一耽搁,三娘已跑出了林间,更是没命地发足狂奔。虞若竹轻功虽也不弱,见了她这去势仍不免诧异。
突听一声——“师弟!”原来慕容显已将马牵到了山路上,他足下一顿,折身抢过一匹马,顾不得解释便扬缰而去,余下慕容显兀自张目结舌。
马是好马,但也只有虞若竹这等不怕死的人才敢在夜里的山路上策马狂奔,不出片刻又见着了前头女子的身影,他心里才缓一些,忽见前头水光闪动,三娘却仍像瞎子似的一头扎去。
“停下!”他喝一声,身子像飞燕似的在马鞍上弹起,却仍是慢了一步。在女子的惊叫声中,他只来得及将手中抓到的衣角借力一卷,抱着她直直坠入了水中。
第四章芥蒂初释
她活在世上十余年,在心里占了分量的,不过娘亲一人。
只是想起来,娘亲到底长了什么样呢?
竟已有些模糊了。
只是记得似乎是个漫不经心的女子,对她极好,只是白日里也不怎么管她,任她在外头跌打爬滚,与农户丢她石头的男孩子撕咬,或混在河边洗衣的村妇间听一些粗俗不堪的话。
只是回到家,看到娘坐在小院树下望着天际发呆的背影,便会莫名心安。若手头没有事做,娘亲就会这样呆坐上一整天,直到听见她的脚步,才会回过头笑笑,照样不责问她上哪弄了一身狼狈,只是牵着她手到井边,浸湿了帕子细细擦去她面上脏污。
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爹,虽然老管事说前头大院子里的人就是她爹,可她不信。那个人她都没见过几次,印象之中比那唠唠叨叨的管事长得还要丑,山羊胡子,一双浮浮的眼皮,她见了就恶心。
大院子里的那些女人她也不喜欢,个个都比不上娘亲好看,脸上却涂满了颜色,一身浓烈的脂粉味熏死人,见了她也只会尖了嗓门叫:“是谁又放了这小杂种乱跑?快把她赶回去!”她讨厌她们的嗓门,所以有时会捉些毛虫老鼠偷偷放进她们的衣箱里,再躲在桌下听那震天的惊叫。
不是喜欢叫吗?便让你们叫个够!
偶尔闹得过火了,那些女人也会喊上好几个家丁撸起袖子来逮她,只是她跑得快,他们从来都捉不住她,况且只要跑回了她和娘住的小院落,他们就不敢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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