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花意浓(4)

2025-10-06 评论


回房之后和衣躺在床上,因为白天睡太多觉,夜里裔重幽反而睡不着,偏偏肚子一直闹腾,她又不敢一个人出去上厕所,只有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煎熬。长夜似乎无尽,银白月光从窗缝里溜进来,照着她痛苦挣扎的脸。突然,楼道里传来吱嘎的声音,她汗毛一竖,赶紧躲进被窝里。随后,又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好像有人打开门走了出来,轻缓而有节奏。

裔重幽猛地掀开被子,抓住枕边的手电筒,轻手轻脚走到门边,把眼睛凑到门缝上往外看。她看见,楼道里有一个挺拔的似乎是男子的背影,还有晃动的手电筒光芒。月光下,那个背影仿佛披上了一件银光织就的轻衫,看起来朦朦胧胧。

至少确定是个人,她惊恐的心方才落下,然后感觉肚子更痛了,再也忍不住拉开门冲出去。

“喂,等等我。”她向着那个背影跑过去。

背影转过身,柔和的月光在深邃的五官投下阴影,正是清茂。他揉揉惺忪的睡眼,声音里有一丝慵懒的低沉,不确定地问道:“你叫我?”

虽然万分不情愿,裔重幽还是点头,以十分羞愧的语气说:“你……是不是去上厕所?”

“嗯。”清茂斜睨她,“你有什么事吗?”

裔重幽的头都快低到地上了,这时不争气的肚皮稀里哗啦地翻腾起来,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响亮。

“走吧。”清茂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听声音铁定是闹肚子。看她别扭的样子就知道是不敢一个人上厕所,还不知忍了多久呢。为她面子着想,还是不点破为妙。

羞死了!裔重幽抱着肚子,耷拉着头跟在清茂身后,虽然她很想撒丫子跑回房间躲起来,但现实逼得她不得不屈服,除非她想憋死。

清茂走得很快,裔重幽一溜小跑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院坝到达屋后简陋的厕所。其实就是一圈漏风的石墙围了个小棚子,里面挖了个粪坑上面铺了层木板防止人掉下去。蹲在这样原始的厕所里拉肚子,外面还站了个陌生男子,裔重幽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你小心点别掉下去。”清茂隔着一层草帘子提醒她,“如果掉下去了记得叫我。”说完一阵闷笑。

裔重幽听得面红耳赤,又不好和他斗嘴,只能咬牙暗恨。

终于解决完,裔重幽羞愧万分地出来,见清茂站得远远的,左手捏着鼻子右手不停扇风,惹得她怒意横生,连害怕都忘了,一个人气冲冲跑回房。可是这样的勇气并没有第二次,一个小时后当她的肚子再次翻江倒海,不得不厚着脸皮去敲响某人的房门。折腾了半宿,清茂和裔重幽达成共识,只要她半夜想上厕所都可以叫醒他,交换的条件是白天他出去寻幽探秘,她得同行帮他拿行囊。裔重幽含怨答应了,虽然她不久之前才下定决心要无视某人,远离某人,但和半夜一个人起来上厕所的恐怖相比,什么都不重要了。

一大早,清茂把裔重幽吵醒,早饭都不让她吃,拿了几个水煮土豆和馒头就出门了。幸好他的行囊不重,裔重幽背着也不觉得是负担。

“喂,你要去哪儿?”裔重幽一边啃土豆一边跟着清茂漫无目的地走,因为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就发问了,万一他发疯要去攀登雪山,她可不准备奉陪。

“跟我走就对了。”清茂的手抄在裤兜里,很是悠闲的样子。

裔重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这个家伙和他一起出来,明明昨天他们还是陌生人。难道一离开都市,连起码的戒备心都没了?不过这家伙看起来不像坏人,不然昨晚也不会陪她上了好几趟厕所。

打了个呵欠,继续啃着土豆,清茂在前她在后,沿着山路慢悠悠地行走。

“喂,我累了。”被毒辣的阳光晒得软趴趴,裔重幽只想躲到树下避暑。

“快了快了。”清茂拖着她拐进山路旁的一条石阶,走了五十米的距离,攀上一处缓坡,然后站定,指着前方说:“你看。”

裔重幽张大了嘴,瞳仁里映出一片灿烂的花海。

红色,不,是比粉红更深,比桃红略浅的颜色,那么纯粹得渲染着天幕下的这片土地。叶子像针,细长的花茎托着八片单瓣的花冠,娇黄的花蕊朝着太阳怒放。有风吹过,一片深绿的碧波上跳动着奇异的红色浪花,就像清透的海浪冲刷着海水中的珊瑚。花海中,环绕着一条奔腾的溪流,来自雪山的水带着沁凉,将盛夏的暑气褪尽。

“这是什么花?怎么这么美?”裔重幽几乎语无伦次。

“这,就是格桑花呀,雪山的圣洁之花。别看它杆细瓣小,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可风愈狂,它身愈挺;雨愈打,它叶愈翠;太阳愈曝晒,它开得愈灿烂。在藏语中,格桑是幸福的意思,梅朵是花的意思,藏族人把这象征爱与吉祥的花叫做格桑梅朵,你也可以叫它幸福花。”清茂做了个拥抱花海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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