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谦卑地笑,扯动僵硬的颈项,点点头。
“所以说嘛,姑娘。”换那个一样让她恨到咬牙的绿皮子童子山水登台亮相,同样笑眯眯地拿着骗死人不偿命的纯良善财的模样歪首瞧她,“现在咱们公子爷就很需要姑娘你的帮忙嘛。”
“——是。”她咬牙,僵硬而谦卑地笑。
“咱们什么也不瞒你,姑娘。”绿皮子童子继续笑眯眯地歪头瞧她,“上次姑娘福大命大,替咱们公子爷吃下了糕点饮下了茶水,是,公子爷,是山水又嗦了。姑娘,其实咱们请你做的,无非是以后请姑娘留在咱们晏府做个贵客,三五不时地替咱们公子爷再吃些糕点啊膳食啊饮些茶水啊美酒啊之类的也就是了,姑娘一定会答应的吧?”
如果她还有脑子,当然不会答应,谁愿意常常七窍流血性命垂危啊。
“明月不过布衣常人,而今能得晏爷青眼有加,感激尚且不来,晏爷有命,自然是万分荣幸,万万不敢推辞的——”
她笑,咬牙笑,切齿笑,笑得好不欢畅。
“那就这么定咯,明月姑娘!”明明长着一双很大很大的眼睛,却偏偏是睁眼瞎子的红皮子假童子画卷视而不见她的僵硬神情,很满意地双手一拍,笑得很是奴颜媚骨地朝他的公子爷邀功道,“公子爷,画卷就说嘛,明月姑娘很知趣很懂得知恩图报的,是,公子爷,画卷现在就准备明月姑娘的客房去。”
她依然很欢畅地笑,瞪着那个很欢畅地蹦跳跑掉的睁眼瞎子。
极力不想扭曲的眼角,不期然地瞥到了那个自从她一认识错,是自从她一瞧到就没有过好事的、绝对给她带来了无数劫难的男人、那照旧不动不声犹如不动明王的影子,眼角刹那扭曲。
据说这个男人拥有全天下最最华美的府邸。
据说这个男人拥有全天下最最赚钱的商行。
据说这个男人拥有全天下最最忠心的手下。
据说这个男人拥有全天下最最——好吃的糕点铺子。
最最好吃的糕点啊!
美食即毒药。
她无力地哀哀暗叹,勉强靠在枕上的身形愈加的羸弱单薄,颓然无力。
“哈哈,姑娘,你就不要再装啦!”
站在床前一直盯着她瞧的另一个让她恨得咬牙的小童子笑得几乎打跌。
她颤颤抬头。
“姑娘,你刚才吃咱们其芳斋的糕点时,可是生龙活虎得很。”
颤抖的唇角抖啊抖颤啊颤,她僵硬地笑。
她怎么忘了呢?
这个至今她还不曾听他开口说过一个字的男人,拥有着的,还有全天下最最冷酷的手段啊。
花谢燕归九月天,湖畔明月对愁眠。
不识晏府真面目,只缘身在最中间——
“明月姑娘,你又在嘀咕什么啊?”
“姑娘她在吟诗呢,画卷,你没听出来吗?”
“诗?不是吧?明明是顺口溜吧?啊,公子爷,你也说明月姑娘她是在吟诗?那明月姑娘就真的是在吟诗咯,可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她咬牙,却很坚持地不回身不行礼不答茬,继续很自得其乐地悠闲垂钓。
“姑娘她吟的诗原来是这样子的:草长莺飞二月天,江枫渔火对愁眠,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咦,公子爷,这至少是三首诗中的句子吧?公子爷,山水真的猜对啦?哈哈,画卷,公子爷叫你好好读书的,瞧,好好读书的好处知道了吧——”
握着翠竹钓竿的手指紧了紧,她面目有些狰狞。
“姑娘,姑娘?姑娘你真的在钓鱼啊?是咱们晏府的糕点不好吃?可府中厨房还有那么多好吃的饭点啊,姑娘你想吃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了啊,何必这么委屈自己来动手寻吃的?姑娘?姑娘,山水看看你钓了多少鱼了啊——”
笑眯眯的大脑袋从她身后探过来,乌溜溜的大眼睛朝着她脚边半浸在湖水中的竹篮子瞧去。
“啊,一,二,三——公子爷,姑娘她已经钓了六条鱼了耶,真的够烧一大盘子啦——公子爷,山水现在很苦恼啊,您那天说过在咱们晏府,尽管随姑娘心意,姑娘想怎么就怎么好了,可是现在——公子爷,您说不要告诉姑娘吗?不告诉姑娘咱们这翠微湖中养得这么肥肥的锦鲤其实是十两银子一条买回来的,还有买回来时才不过指寸,如今小心养了这数年才能长得有半尺长,如果再拿出去卖的话,至少一条能卖百十两银子——是,公子爷,山水就听公子爷的,咱们就随明月姑娘高兴,不告诉她,尽管让姑娘她高兴钓好啦,想钓多少钓多少,想吃多少吃多少。”“咦,咦,咦,明月姑娘,你怎么把篮子掀翻啦?这可真成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咯!咱们在窗子里瞧你钓了好久才钓着了这么几条鱼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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