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和她,便是在这样一个仙境桃源,埋下了多少缤纷斑斓的梦境,纵然那样短暂,却那样而美好得让人贪恋。那叠云英,那片花海以及那片竹林……
他喜忧交加地往前走着,每一步都那样沉那样缓,翩翩衣袂寂寞地翻飞在枝桠丛叶之中,染上了寂寞的沁寒。这竹林依旧是氤氲深深,幽谧而凄清,放眼一片晕墨碧青的色,似仙人羽化前遗落的梦,藏着许多不能道出的秘密……
蘸露的脚步略微一顿,师折夕已缓缓俯下身来,手指抚摸着那棵翠竹,眼里尽是深深的怀恋。这一处,便是他曾丧失理智抱过她,吻过她,最后拥她入眠的地方……呵,已经一年了啊,怎还是如那夜一般狼藉?
一年,才一年啊,怎么却好像沧海桑田,生生世世都过去了?度过的每一日都是一个千年,如此涅重生着,不灭亦不休……
师折夕涩然苦笑,起身,深深地回望了一眼后便又朝竹林里走去。身上的寒气又重了一层,竹林愈深,雾气也愈浓,交叠成一重重的幕障,将稀薄的光线也阻隔在外。那青翠的竹叶迎风扑簌着幽幽缓缓的声音,似在呜咽,扰人心神。
师折夕不禁微微叹了口气,那日清晨,他便是在这里寻到了那个女子。当时的她正抱着一株翠竹,纤瘦的背影剧烈地颤抖着,分明在隐忍着莫大的痛苦,然而当他轻唤一声“漪池”,当那个女子闻声回眸之时,却又笑得千娇百媚万芳黯然。她的脸颊分明有泪水的痕迹,那样清晰而深刻的泪痕,然而骄傲的她却不肯在他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漪池,只因你始终将我当成外人,才始终不愿向我展露出你最真实的一面吧。无论是脆弱,寂寞,还是痛苦,你总要将它们埋葬在最不为人知的地方。
师折夕叹了口气,转身便要离开这伤神累心之地,却在不经意间望见那竹身的字迹时顿时窒住了呼吸!
那竹身上只刻了五个字:我心许折夕。
恍若五雷轰顶!
苍白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抚摸着那字字渗血三分的刻痕,师折夕忽然凄然地笑了,声音喑哑:“漪池……你好残忍……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那个女子,郁漪池,曾在这片竹林哭哭笑笑笑笑哭哭了多少个夙世多少个轮回,纵然深知他是最不该爱的人,纵然明知要背负一生的罪孽枷锁,却依旧选择了去爱,对着已去的爱人立下不悔的誓约:我、心、许、折、夕。
我心许折夕。
简单的五个字,却已道明了一切。那一切的情孽姻缘,皆融化在这旖旎的惆怅之中。她可以欺人,可以欺世,甚至欺己。却唯独,欺不了心。所以选择爱他,此生无悔。
师折夕忽然发了疯一般地往外跑,衣袂翩飞,影动如魅。脑中只剩一个念头:他要见她!
可惜,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待他赶去辞颜宫时,已不见了粉面佳人。那个眉眼精致的傀儡丫鬟款款微笑着告诉他:宫主半年前便离宫了呢。嗳,倒也不曾交代去了何处……
心口的位置突生了万道冰棱,在瞬间冻结一片。那原本满怀希冀的藕色幻念,也“呤”一下子碎了满地的斑驳。长廊青灯依旧,却再也点不燃,那盏突灭的莲样烛火。
缘字断,再难续。
一个月之后,潋水城。
恰逢喜事临门,新人成对。蔓回的长廊轩榭上,满是喜字高帖,鞭炮声声,响彻云霄。
师折夕便坐在高堂之下的喜字尊坐上,锦衣玉带,眉眼如画。他的唇角浮着恰到好处的温雅微笑,只是那模具式的微笑里却没有丝毫会心的喜意。
琴姗若随着新娘的侍者们进来,一眼看见他,便喜笑宴宴地跑至他身后,“嗳,你可曾瞧见那水家三公子?可真是一表人才。”她的言语里尽是欣慰的笑意,“那模样可是生得比女子还要玲珑秀美呢。而他不只是样貌好,才识高,那一身孤傲的气韵也非常人所能比及的。”说罢又凑着他的耳朵小声地玩笑了一句:“我看啊,他未必会输给你折夕公子。”
师折夕了然笑了笑道:“有夫如此,我们更该替砂砂高兴啊。”
“可我听不出你语气里有丝毫高兴的意思。”琴姗若不禁叹了口气,“我说——”
话未说话,便被一阵兴奋的高呼声打断:“新郎官新娘子来咯!”
一对红服新人被欢笑的人流拥进了高堂。新娘子被红盖头遮住了脸颊,便只见那新郎官的长相,肤白凝润,细眉狭目,眼角还生着一颗美人痣,果真是比女子还要阴柔貌美!只是那精雕细琢的眉眼间却多了一丝清冷的傲意,淡睨尘世,仿若不食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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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折夕
郁漪池
一见钟情
二见倾心
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