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瞳国师(4)

2025-10-06 评论


他有洁癖。

与人相处也一样,他绝对不欠人一丝一毫,自然也不会让人欠他。

“你来求土地公什么事?”

汝鸦听了,轻轻摇头,“土地爷爷很忙,要顾田尾、要巡田水,我没有要求,只是来谢谢祂的辛劳,祂一个人要照顾整个村子很辛苦。”

不为己,真难得。少年不禁多看了她两眼,花非绝色,然而香远亦清。

“把手伸出来。”就这么一次破例吧。

平平无奇的相貌,一生难有作为,就连姻缘路也是艰难……

今日遇上了,他就当回赠,为她秤命一回吧。

软软的手掌伸了过来,干净澄澈的眼里满是好奇。

他摸了她的骨,为她秤命。

不足一两。

唉。

六年后——

汝鸦依稀记得,她是暮春时节嫁进这个家的。

子女的婚姻向来掌握在父母手中,亲事是爹替她说的,男方书香世家,虽然没有万贯家财,可在地方上也算小有声誉,家境殷实。

正妻的位置原来轮不到她这种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儿,媒婆却说她那素未谋面的夫婿没有门第之见,只说娶妻娶德,家境清白是她能入他家门,当他媳妇的主要原因。

他的独排众议在汝鸦心中留下了一丝好印象,觉得也许她遇到了一个跳脱俗见的男人也说不定。

喜鼓花乐不绝于耳,她被迎娶到了夫家,新郎倌踢了轿门,她头顶遮了米筛,踏过辟邪的瓦片,跨过象征子孙兴旺的炭火与代表平安的马鞍,头昏脑胀的行过大礼后,便让喜娘牵着她往屋里走。

喜帕遮住了她全部的视线,她只能低头数着地上的石板,防着不让自己摔跤,不过才走了片刻,她已觉得有些难捱。忽地,有什么东西如云朵般轻柔的飘滚过她大红色的绣鞋,喜帕下看见的,是如同云海一样层迭花瓣。

汝鸦中蛊般的停下脚步,毫不犹豫地掀起喜帕——

她看见了色黄如酒、花繁香浓的一树荼蘼。

那是一棵老树,香气四溢,花开到极致,近乎妖艳。

荼蘼是春季最晚开的花,不与百花争春,等它花开时,繁花通常已经凋谢。

“哎唷,我的新娘子,这喜帕是能掀的吗?也不怕不吉利!”喜娘眉头皱成一个结,利落地把帕子又恢复原状。

她收回目光,乖顺的进了新房。

丈夫长相斯文,出口成章,对她的容貌没有挑剔,却也没有其它话语。

第二天一早,她给公婆奉了茶,婆婆笑咪咪地给了她一本厚实的册子,说是家规,要她研读熟记。

她掂着分量不轻的黄氏家规,额际偷偷流了一小缸子冷汗。

“你识字吧?”婆婆看起来和蔼可亲,和专心端着媳妇茶喝的公公,有种夫妻间的默契。

“媳妇略懂。”明明提亲的时候,就派媒婆来打探过了不是吗?

爹只有她一个女儿,又是开门做生意的,因此她不只懂数数,也识字。

不识字,容易被人欺,这是爹总挂在嘴边的话。

“那就好,只要你谨守分际,我们不会亏待你的。书香世家讲究的是门面,绝对不能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发生。”恩威并施,新媳妇进门,下马威总是要给的。

“媳妇知道。”

黄家人口不少,壮年的公婆占了一个院落,未嫁的一个姑姑又占去一个,还有借住的外戚等,繁浩的人口,厨娘、丫鬟、家丁却只有各两人。

主子比仆人还要多,造成的结果就是抢仆人抢得凶,要汝鸦也搅和在一起她做不来,她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安分。

凡事自己打理不是什么难事,她在家的时候没有丫鬟随侍,现在嫁了人,也没那种高人一等的想法。

黄家的宅子有东南西北四厢房,加上大堂、客厅、偏厅、厨房、柴房、酒窖,这家传三代的祖业看起来舒适却也老旧。

待的日子久了,她知道这个家就靠着乡下几分田租收赁,还有祖先留下来的财产在过日子,一分一毫都要算得非常仔细才不会有断炊的可能,偏偏宅子和门楣向来直接代表主人的品第等级和社会地位,这些东西都要靠银子来打点,所以当婆婆火速的把家中家务交给她时,看似非常尊重她这个媳妇,但想卸下重担的想法也实在表现得太明白,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跳进了火坑。

她战战兢兢的接下这担子,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外能独当,内可持家,一家主母锱铢必较当得分外辛苦。

婚姻生活很快过了一年。她与丈夫之间没有太多相处的时间,她要操持家务,丈夫又为了要赴京赶考日以继夜地在书房挑灯苦读,焚膏继晷,回房常常倒头就睡,两人你累我也累,自然什么体己话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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