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梅,此事该如何行止,我心中自有分寸,你别担心我,只管好好养伤便是,待得这一切事情告个段落,届时,我、我……我想听你唤我一声玄玉。”
从她头顶传来的声音沙哑朦胧,多情得令人不敢抬眸相对,绽梅在他怀中闭眸摇首,却没能鼓起勇气退离他怀抱。
她既喜爱他,又担心他;既仰慕他,又不敢拖累他;她不舍放开他的手,却不知该如何回握;明知大人对她有情,也不知该拿什么回应?
大人是官,她是婢;他随和性情讨喜得有如春暖花开,而她却孤寂凄凉得有如霜风残月……比?怎么比?他是天上星辰,她是地底烂泥。
在李玄玉面前,她明明自惭形秽,然情苗却悄然生根,难以拔除,却又无法任由发长。
不知该如何回话,怀抱里徒留一声惆怅叹息。“胡闹!你当真是胡闹!”
今日,霁阳县衙内用来议事的大厅里,清楚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低喝。
身子逐渐转好,已可下床随意走动的绽梅,正取了布料与针线想为李玄玉缝制钱袋,才穿过廊道,便听得议事厅内传来这声暴吼。
她欲回暂居院落的脚步一顿,本想匆匆退离,李玄玉由厅中传出的声音却又诱她停下脚步。
“恩师,学生并未胡闹,学生不得不这么做。”李玄玉出声回应,口吻坚决却听来甚是疲惫。
广顺行一案牵连甚广,他明白,只是,他并没想到会发展至如此地步。
自他提了周万里回县衙之后,送状告官的百姓不少,送礼关说的豪绅权贵却是更多。
霁阳县衙的门坎几被踩平,有人急着要他办案,有人急着要他别办,七嘴八舌,无非是希望他这样又那样,而他只是一介小小地方官,上有三公九卿等数不清的京官朝官,随便一个说句话便能压死他,现在竟然连身为堂堂御史大夫的恩师都来插手?李玄玉真是疲惫至极,又是不敢置信。
恩师?议事厅外的绽梅微微心惊,莫怪她总感这道声音耳熟,想必厅内的是她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御史大人吧?
御史大人来访,想必有何要事,而御史大人的语气听来又如此气恼,令她好生担忧。
绽梅心中虽觉不妥,仍退至尚未掩全的厅门旁,藏身至廊术后头,竖耳静听。
“什么叫做你不得不这么做?为师的又不是要你立马放人,只是要你从轻量刑,变个法儿,尽量让自己谁都别得罪,这也不成吗?玄玉,为师的已经老了,眼看着已没几年官好做,你现下闹腾出这么大件事来,是存心不让我好过吗?”
“恩师,学生并没这么想。”
“没这么想?我瞧你就是这么想!”尹尚善怒喝了一声,又重重拍案道:“此案虽不须上请,但姑且不论广顺行那条与太后说远不远的姻亲关系,当初与我同朝为官的周家旧主也是深得皇上重用……玄玉,你不在朝中不知,如今朝中情势微妙,皇上接连拔除几名外戚之事,已然震得太后勃然大怒,两人表象和气,私下却早已势同水火,你现在办广顺行这桩案,正巧蹚入这浑水,玄玉,你听为师的劝,在事情闹大之前,及早收手便罢。”
“恩师,学生虽对朝中情势不甚明白,但仍想秉公处理。”
“你就是不明白才会想秉公办案!”尹尚善越听越怒。“满朝文武皆知你是我门生,连日来向我说情者众多,为师的已经不知还能保你到什么时候,你竟还如此顽固不通!你难道从没想过,你被免官事小,怕就怕小事化大,届时举家皆受你牵连?”
“玄玉孑然一身,并无如此顾忌。”李玄玉回得强硬。他的父母早已仙逝,如今只希望能令恶人伏法,不要为祸地方乡里,有朝一日,若他九泉之下见了父母,也能问心无愧。
“好!好你个孑然一身,莫怪我数度想为你择门亲事,皆被你委婉推辞,你便是想凭一身蛮劲横冲直闯,好证明自个儿有多么光明磊落,有多么清高不群吗?”
“恩师……”李玄玉重重叹了口气,对于他将恩师惹得如此恼怒心怀歉疚,却又不愿低头妥协,只得沉稳坚定道:“不论广顺行之事最后如何发展,学生行事但求一个心安理得。”
“好一个心安理得,那好,今日我便与你恩断义绝,咱俩以后相见视同陌路,省得我为你仕途日夜担忧,还碍了你一身傲骨,净想心安理得。”尹尚善气极怒极,转身便拂袖而去。
“恩师——”李玄玉举步追出去,却有一只素手捉住他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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