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我卖些学堂里男孩子喜欢玩的物件,你们也知道,成天关在学堂里听老夫子讲那些之乎者也、圣言贤语的,着实太沉闷,我便弄来一些新鲜玩意儿卖给他们,帮他们排遣排遣,我顺道赚点零花银子。」
「生意好不好?」
这个点子他们曾经想过,只不过他们见过的世面太少、人脉不广,根本别说什么培养人手、寻找货源的。
「唉,你要是不回京就好了。」予祥勾起擎曦的肩膀说道。
予恩也搭上擎曦的肩,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三个小伙子一下就热络起来,两兄弟缠着他说京城里的生活,他们也告诉他临州可玩可看的好去处。
另一头,后羿也同贺秦介绍寿棺介绍得口沫横飞,别的东西不成,棺材可是他摸过一辈子的老朋发。
「贺老爷,您要不要进屋子坐坐,里头还有几个不同的款式可以让您挑挑。」
讲到这里,后羿忍不住骄傲。这可是别家棺材店没有的东西,是他家沅沅的主意,沅沅说:「你的想法这么多,又做过许多旁人没有做过的棺木,何不寻人一一画下来,下回有客人上门,你就拿着册子让客人们挑选、量身打造。
瞧,他的沅沅是不是挺厉害的,所以说呐,会认字读书的人就是不同,那个脑子贼精贼精的,平常人哪里及得上,偏偏他们家那两只大的,唉……
不想、不想,先打起精神做成这笔生意,回头再去修理那两只。
「好啊,劳烦后老板带路。」
贺秦没有拒绝,随着后羿进入屋内。
他方进屋,恰恰碰到才谈好事、送吴管事出门的孙沅沅,两人相对一眼,突然间定住身,像被武林高手点穴般,动弹不得。
他们不敢置信地盯住彼此,想从对方的面容上寻找当年痕迹似地,孙沅沅说不出话,贺秦亦是一阵沉默,只见双方胸口喘息不定,视线交错间,没有人解释得出那是怎样一分心情。
后羿发觉情况不对,连忙把吴管事送出门,理也不理三个坐在棺材旁,聊得正起劲的小伙子,接着提起下摆,慌慌张张进屋。
再进屋时,他看见他的沅沅拭了拭了泪水,柔声问:「阿秦哥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贺秦没回答她的话,上前一步,只差没握住她的手,激动道:「沅妹,那年我听闻孙家出事,急匆匆自京里返回,一进家门,看见阿爹、阿娘已是急成一锅粥,他们抓住我就急急地说他们使了人、花下大把银子想把你给赎回来,可不管怎么探听,都探听不到你的下落。
「后来探听到了,却是探得你已经去世的消息,我不放弃地四处寻访,好不容易找到你阿娘,我们将她赎回来时,她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她满口胡话,却是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你早就死了,在抄家那日就横死在官兵的刀下,直到那时我这才死了心,没想到你、你……」
「我阿娘在哪里?」听见母亲的消息,孙沅沅急急问道。
「对不住,救回她后,她的身子已经不太好,我送她进京、延请无数太医,却也没有办法让她的身子痊愈,太医说她一心求死,再高明的大夫也医不好她。三年后,她过世,我将她送回临州,与你阿爹和哥哥们合葬。」
话听至此,孙沅沅心底明白,贺家于孙家有太多恩情,当年孙家落难,他们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四处奔波、想办法,若不是用上心思,他们怎么可能找到爹爹、哥哥的尸身为他们安葬,又怎能找到阿娘?
「那婉姊呢,你有没有试着寻找婉姊?」她明白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但她是自己的亲人呐。
「沅妹,对不住,我找不到,消息在她因不从而惹恼县官又被转卖进青楼后断掉,我曾经问遍京城各青楼都没寻到她的下落,不过我还没放弃,派人在大周王朝境内一省一省、一州一州,各处寻访,我相信皇天不负苦心人,总有一天会找到她的。」贺秦满脸诚挚道。
「阿秦哥哥,谢谢你。」她真心感激。
这些年,她不敢回首过往,连行经贺家都低着头、不敢多看那两扇热悉的门,没想到……她怎么都没想到,贺家从没嫌弃过她。
是她错想了,若是当年被后羿买下后苦苦哀求,依他的性子定会让她回贺家,那么,如今际遇是否全然不同?她不该被自卑蒙蔽双眼……
贺秦口气略略急迫,问道:「别急着谢,先告诉我,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为什么你阿娘一口咬定,你已经离世?」
孙沅沅叹息。她的问题是自卑蒙蔽眼楮,还是阴错阳差的命运?她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再多的懊悔都改变不了既定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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