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担忧他们咧。”她笑眯眯地半倚进简陋的木椅,将他提在手中的狼毫抢过来,很顺手地在那依然摊开着的、自己画了四团墨迹的卷册上东画一道西抹一笔,笑着,“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且看你我里应外合,将贼寇杀他个干干净净!”
一烛微光下,女子,巧笑倩兮,英气慑人。
他望着这美丽的女子,心中缓缓绽开了花儿,暖暖的气息缓缓由心胸往外散发,喉口一甜,他一个忍耐不住,一口鲜红顿时洒落那卷册之上。
她顿时愣住,手中的狼毫滑倒在那鲜红之中。
“不妨事。”他拿袖口抹抹唇角,依然微笑道,“不过血不归经罢了。”
“你——”她抬首,怔怔望着他依然的温和笑颜,轻声道,“你在南疆十年,过得,必然清苦,是不是?”
自相逢后,她从不曾认真打量过他。
如今灯下微光里,他清瘦的模样,让她心头竟是一颤。
何时起,那温雅如玉的谦谦君子,竟消瘦至此?!
在她十年的游戏岁月里,他,又是如何过的?
“何苦之有?”
他依然温和地笑,将那墨色红色混成一体的卷册随手拿起,垂眸,认真看着她挥毫的那“日出潼关”四字良久,轻轻移到灯上,看淡淡青烟腾空而起。
“心是甜的,便什么苦也觉不出来。”
将燃火的卷册丢进一旁的铜盆,他扬眉,见她还是怔怔地望着自己,便学她样子做个鬼脸,而后又不甚好意思地笑一声,随口道:“月燃,小小说你如今饭量极小,可是这里的膳食不合口味吗?”
“我已过了十数年大鱼大肉的奢靡岁月,再不清粥小菜一点,就真的没脸见人啦。”心中虽担忧,她却是毫不在乎地嘻嘻一笑,“我总是对我曾经的花容月貌耿耿在怀。”
“月燃这样子很好啊。”他不吝赞叹,乌黝的眸,含笑望她巧笑倩兮的倾城之颜,轻叹也似的道,“任天下间所有的女子,也比不上月燃的美丽。”
那你家宝贝妹子哩?
她扮个鬼脸,在他毫不遮掩的凝视下,终于有些耳根发烫。
忙咳嗽一声,她随手抓过他的左腕,凝神为他诊脉。
“真的没什么的。”他苦笑,明明想躲开她的诊脉,但细腻温热的手指轻按上他的腕间时,任他如何说服自己,那手,是再不想动。
罢了,罢了。
他闭眸,暗暗调整自己气息。
“五内充实得很啊。”她喃喃自语似的,很是疑惑。
“我说了啊,只是偶尔的血不归经罢了。”他淡淡一笑。
“平白无故的,怎会血不归经!”她白他一眼,见他径自合眸,面露微笑,清俊的面庞上充斥宁静平和之色,不知为什么,心中竟是一寒。
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
她不由有些急躁,一把丢开他的手腕,伸手倒了杯已冷的茶仰头便喝。
“夜半三更,喝什么冷茶!”他恰好睁开双眸,立刻夺下她手中杯,低斥一声。
“有什么关系?”她满不在乎地笑,看他将那茶水泼进铜盆之中,吸吸鼻子,很惋惜地道,“唔,上好的雨前龙井哪,可惜可惜。”
“你若想喝,要王朝他们再沏一壶来,可好?”他微微一笑,便要示意门外的护卫。
“不用啦,又不是真的很渴。”她摇头,将茶壶拎过来,揭开盖子,深嗅一口茶的冷香,笑道,“我现在有点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权势真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她突然凝眉,仔细嗅那茶香。
“月燃?”他有些疑惑。
她却不语,只埋首细嗅那茶香,而后将盖子照旧盖上,蓦地冷了的双眸,有些恼火地瞪向他。
“怎么了?”他被她瞪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你很好啊!”她冷冷一笑,用力扯过他右手,猛低头,狠狠咬上他腕间。
刺骨之痛,顿时由他腕间袭进脑海。
他咬牙,不动。
一肆咬破,她立刻离开。
鲜红之血,由他腕间那狰狞伤口一涌而出,她只冷冷看着,不要说为他止血,扯着他的手猛地一挥,将他手打落,任那鲜血滴滴答答淌下地去。
“月燃。”他低低唤她。
“你很好,你真的很好啊!”她还是冷冷地笑,“你真的很好!”
“月燃!”他试探着伸手去安抚她,却被她啪地用力打落。
“青青子矜,青青子矜!”她再也按捺不住,在牢房内走过来走过去,恨声道,“青青子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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