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自己总归是成了亲了,依着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理说接下来就要收起狂心,和妻妻妾妾们生些儿女,安安分分地守着家业,浑浑噩噩地等着大限——光想想就觉得乏善可陈。就算天下人都是这般理所当然过活,也并不能说他非得这样不是?
若非中途受了周居幽的请托,今晚定会被他闹得鸡飞狗跳——知道儿子从来不是线牵木偶,老爹连负责看守甚至捆绑新郎的庄丁以及代为拜堂的大公鸡都准备好了。
肯答应对方的“不情之请”,除了稍稍有些羡慕和欣赏那般的真心诚意以外,最主要的,还是觉得这样发展的最后结局,肯定比一时的鸡飞狗跳来得更有趣。
只要周居幽够争气,自己因为这段佳话而名动天下,并非不可能之事。
唔,效法钱大尹来段智宠(3)谢天香(注),不也风雅至极?
那么就为了这个目标,好好演这场戏吧。
想到这里,徐劭行露出了期待的笑容。看在周遭人眼里,以为他是对新婚妻子甚为满意,家里人自然安了心,看客们却不免吃惊,毕竟以他历遍花丛的丰功伟绩,很难想象竟瞧得这样貌不惊人的女子入眼。
在徐员外严令之下,新郎的那群狐朋狗友早早退了场,喜娘丫鬟完成例行程序后也匆匆离去,房中只剩下初次见面的一对新人。
徐劭行一把扯下胸前可笑的大红花,随手一扔,缎带险险吊在脸盆架上。他慢悠悠踱到喜床前,拖来一个圆凳,面对着新娘坐下。
面对他长时间的沉默,一直垂首的新娘未给任何回应,径自稳稳端坐。
徐劭行玩心顿起,有意和她比耐性,跷着二郎腿,也是低头作沉思状。
直到过了一炷香时间,对方仍是一动不动。徐劭行熬不住,出声道:“天色不早,歇息吧。”
新娘纤细的肩膀微微一颤。
徐劭行起初以为她在恐慌接下来要面对之事,待她抬起头,露出惺忪双目,才知道这女人刚刚根本就是睡着了。
——那么重的凤冠也睡得着!
——而且新婚之夜竟然散漫到这种地步?!
吴家小姐不大不小的眼睛慢慢眨了数下,微微转头环顾一下四周,再打量几眼被惊到的徐劭行,终于露出“原来是在成亲啊”的恍悟表情。
“是,夫君。”
徐劭行愣了半天才知道她是在回应之前自己的话。
这是徐劭行初次听到她的声音,尚称悦耳。可在今时今地,口气如此镇定自若,浑没半点娇羞,委实古怪得紧。就算不甘不愿因而没新嫁娘的羞怯心情,至少对于被撞破偷偷打瞌睡的事,麻烦也稍稍给点表示好不好?
“啊!”
看到妻子——姑且这么叫,毕竟名分如此——以优雅而利落的动作解下五彩帔肩,徐劭行忍不住叫出声来。
“怎么了吗?”吴家小姐停下手瞧他,一脸莫名。
还问他怎么了?就算你很困也不要这么旁若无人吧!
徐劭行拼命忍住抓耳挠腮的冲动。作为人见人爱的美男子,此等有损风范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女儿家面前做!
眼见着她站在那里,轻轻打着连环呵欠,眼睛也越眯越小,徐劭行决定暂时放弃追究。而且看她眼皮打架的样子,今晚也别想谈什么事情。
“没什么。”他随便拱拱手算是打了招呼,径自问道:“吴姑娘的闺名是令娴没错吧?”
“……嗯。”吴令娴秀气的眉毛打了个结,似乎不解他为何说到这个。
“夫妻之间叫什么吴姑娘徐公子未免奇怪,那以后我就唤你令娴,你的话是要叫相公还是劭行都无所谓。没有问题吧?”别的暂且不论,在“切口”上达成共识是必要的。
“……嗯。”
徐劭行对她合作的态度甚为满意,没注意对方眉间褶皱更深一层,只顾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房顶,“唔……我想想还有什么事——对了!”他小心翼翼从怀中摸出一个绢包,打了开来,里面赫然是一块沾血的白色方巾。徐劭行用这个换了摊在床上一模一样的布料,回头发现新娘紧紧盯着他的动作,脸色苍白,不禁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明天她们会来看,也只能这样……你知道的。”
令娴眯着眼睛,没有反应。
徐劭行缓缓褪下大红袍,“今天我们得同睡一间房,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不会做什么的,你不要害怕。”
“……嗯。”
又是“嗯”?他都故意脱衣服吓人了,难道她就不能有点情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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