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宗至道三年,天空出现异象。暖冬出现赤红烈日,又有一团乌云笼罩,将晴空染上阴霾,雷电闪烁,霹雳而过的竟是一道道绿光。
漫雪纷飞下变得皑皑的竹屋里,一个俊美飘逸的白玉男子凝着双目,静静注视着手上一个刚出生,还满是母体血丝的小女娃。
她双目微闭,不哭不闹,皱巴巴的小脸上一片宁静闲适。
即使他不善于病理,听着旁边摇篮里另一个小小的新生儿正毫无顾忌地号啕大哭,他也知道,自己手上这个娃儿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而更诡异的是她心口处竟牢牢嵌着一块形状如心、颜色美到幽魅的绿幽灵。他仔细端详,那绿幽灵深邃幽冷得几乎要将他吸入那浩瀚无垠的神秘空间。那是一片烟云朦胧、莲花盛开的地方,美得叫人屏息……
美……美人!他突然倒抽一口气,从那诡异的绿幽灵中抽拔出来。
“长恨,让我看看孩子。”帐内传来雍美人虚弱又有些欢喜的声音。
柳长恨陡然眯起寒眸,修长白皙的手指已然伸到那女娃细小的脖颈,只需轻轻一握,这怪儿便会死。他绝对不能让美人有任何危险,即使是可能的危险。杀了她,杀了她……反正他无心无情,杀人就像掐死一只蚂蚁,简单而不留情。
“长恨,我想看孩子。”雍美人软声呼唤,使得起了杀意的柳长恨心微微一震,幽暗的眼眸低垂,那怪娃正张开如星的灿眸,软软回望。
也许,她不是个鬼胎……
寒光骤起,一把精细的小刀赫然出现在柳长恨两指间。他要将绿幽灵自她胸口取出,若死,是她的命,不怪谁;若不死,是他们的命,他会将她好好抚养长大,决不偏袒一方。
整个过程他满头大汗,而她不痛不痒,连皱一下眉头都没有,神情一如既往十分平静。小心取下一整块绿幽灵,她连一滴血也没有流,只见绿幽灵幽幽闪动,雷声骤然响彻天空,她突然轻轻一笑,失了一块心的空缺渐渐生出嫩白色的肉来。不一会,这个娃与躺卧在摇篮里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娃几乎一模一样了,完全没有伤痕。
柳长恨闭了闭眼,叹息一声,将她放入盆里为她净身。
“柳长恨,你耳朵是不是聋了?我在叫你耶,你给我装听不见——你欺负我现在下不了床是不是?我告诉你,我现在起来了,你等着受死吧!”左叫不来,右叫也不理,雍美人暴躁地大吼,跳下床找人出气来了。
“回床上去!”冰冷吐出一句话,叫雍美人刚踩在地上的一双莲足又惊得收了回去。
哎呦,这么凶!欺善怕恶惯了的雍美人乖乖地躺回床上,屁也不敢出一声了。
将绿幽灵穿上一条红线,轻轻挂上她的脖子,绿光绽放,将她紧紧包裹。她均匀地呼吸,胸口浅浅起伏,安详地熟睡去了。
此后,雷声不响,闪电不亮,暴雨连下了三天三夜。而后至道四年,风调雨顺,百姓过得十分舒心。“凡利之要,官针最妙。九针之宜,各有所为,长短大小,各有所施也,不得其用,病弗能移。疾浅针深,内伤良肉,皮肤为痈;病深针浅,病气不泻,支为大脓……”竹屋里一个娇小的白衣姑娘正捧着一本蓝皮医书大声端正地朗读。
“病小针大,气泻太甚,疾必为害;病大针小,气不泄泻,亦复为败。失针之直,大者泻,小者不移,已言其过……”对面瞪着大眼的美妇人咬牙切齿地接了下去,然后猛地一拍桌子,叫道:“柳药儿,为娘的在跟你说话耶,你装作听不到是不是?”雍美人郁闷地发现,在她夫君和女儿的日夜熏陶下,她费尽千辛万苦才忘掉的黄帝内经又熟得倒背如流了。
“病在皮肤无常处者,取以操针于病所,肤白勿取;病在分肉间,取以员针于病所;病在经络病痹者,取以锋针……”白衣姑娘目不斜视,声音平静,当眼前乱没形象挥舞着手臂大吐口水的女人不存在,毫不受干扰地继续读书。
“针针针……你针对我是不是?”气急攻心的雍美人抬起脚,狠狠一踹,将女儿一脚踢出屋子,然后“砰”地关上门,将柳药儿锁在雪地里了,“你,给我下山,把你姐姐找回来。那丫头出去惹是生非,惹到了秋阑的姐姐,秋阑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如果找不到那家伙,你就别给我回来,在外面喝西北风吧。”
摸摸两瓣很痛很痛的屁股,她捡起书来,抖掉书皮上的碎雪,“病在脉,气少当补之者,取以提针于井荣分输;病为大脓者,取以镇针;病痹气暴发者,取以员利针;病痹气痛而不去者,取以毫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