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爷(下)(36)

2025-10-06 评论


她咬痛柔软唇瓣,足跟随即一旋,逼着自个儿走回那小小居所。

不再听了……再听,只会加倍混乱,弄不清他是否又是耍着她玩?

他若要彻夜鼓琴,全随他意。倘因此病了,那、那也不关她的事!

她会躲得好好的,掩耳缩在厚被子里,再不听他。

再不去听……

***

结果苗三爷病投病,陆世平不知,她只知自个儿该是病了。

昨日缩在湖边上大哭,一身细汗,又跟个男人“斗”到昏头,简直心力交瘁,再被寒水秋风如此一吹,当时身子已是忽冷忽热。

她虽纤瘦,身子骨却一向健壮,甚少生病,昨夜觉得不适也没放在心上,以为忍忍,仔细睡一觉便能转好,没想这一觉睡得神识浑噩,夜梦连连,一会儿是那年的落雨湖面,暗青色的天水间,一道俊影独立;一会儿是师父紧抓砸过人的硬凳,失神坐在榻上的模祥;一会儿又是那场大火,浓烟呛得她喉紧生疼,师父那魔障了的飞眉狂目已敛,了无生气地跟在那儿……

最后的最后的梦,是苗三爷那双光亮的眼,亮却迷美,似笑非笑看她……

她觉得自己亦入魔障,被迷得昏头转向,他就是洑洄——落重重洄间,如玉如石又能如何?同祥要被吞噬的……

醒来时,外头天光清亮。

她微微苦笑,心想,能醒那便好,还能自个儿照顾自个儿。

在榻上坐了片刻才稳住晕眩,她起身梳洗,想着等会儿得熬点姜汤喝,再躲回厚被窝里捂一捂,瞧能不能发汗……景顺在她熬煮姜汤时送药来。

“陆姑娘,这是咱三爷吩咐的,昨儿个没能给您,今早就赶着送来了。”

大大的一个长匣,揭开匣盖,里边满满全是那帖独门配方的护喉润喉药丸。

陆世平怔怔看着桌上那一匣子药丸,一时间说不出话。

景顺小心翼翼又道:“三爷的船还候在渡头,他这是……跟姑娘耗上了,咱还从未见他这模祥,那是势在必得的神气……陆姑娘,那日我扮作船夫故意亲近您,是三爷安排的没错,但他就只是想把姑娘的身分确认再确认,弄明白您到底遇上何事?有什么难处?三爷他其实……”搓着手,吞咽唾沬,他想泄点苗三爷的小底,又觉小有罪恶感。

但不说不痛快,真这么耗下去,他真要看不下去。

他这阵子被大爷调回‘凤宝庄’主铺做事,得知三爷欲来寻人。此人虽易寻,能不能得却是未知之数,他放心不下才抢了竹僮们的差事,硬跟过来,未料还得受爷的支使,当着姑娘的面又小演一场戏——

适时跑进矮屋小院,说船备妥了,然后再让船离岸,他与护卫在船梢头悠晃,制造苗三爷已乘船而去的假象……

欸欸,他家温润润的三爷都不三爷了,竟玩这种诡招?

内心叹气,他略微压低声量道:“陆姑娘,其实三爷的眼还没好俐索呢!”

陆世平犹自怔然的眸子一抬,唇张了张,仍没发出声音。

景顺道:“您离开苗家后,三爷就病了,治得都见大好的寒症突然暴起,养了大半个月才下得了榻。”见她傻愣不作声,以为她猜疑,他急得用力点头。

“真的!是真的!不骗您的!三爷之后又调养两个多月,身子骨强健些了,朱大夫才慢慢再帮他治眼,目力如今也才恢复七、八成,天天都得服药针灸,但他赖在“牛渚渡”不肯回去……听朱大夫说,之前治眼是抽丝般慢慢收网,来到最后这关头,就得一鼓作气除了病根才好,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陆世平听得心口慌一阵、堵一阵。

她知道景顺透露这些事的用意何在,是帮苗三爷为难她了。

表面上像似她在为难苗沃萌,实则不然,他爱折腾自己那是他的事,偏偏见不得他那样恣意任性,才会被捏得死死。

叹了口气,她挨着桌边坐下,觉得好累。

景顺本想再说,却见她苍白脸色透虚红,眉眸间有些委糜,不禁惊心。

“陆姑娘,您人不舒服吗?还是昨儿个没睡好……咦?您在熬姜汤吗?”

矮屋里窄小,小厅后头就是灶间,熬煮老姜的辛辣味已传到前头。

陆世平被他一说,淡淡牵唇没有多话,随即起身转进小灶房,也没理跟在身后、挨着灶房门边探头探脑的景顺。

她只管着将一小壶浓浓姜汁倒进碗里,捧着慢慢啜饮。

她觉得不能病的,病着,什么事都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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