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牙吓得藏到她身后。她讪笑,“我们来拜佛。”
高僧不理她。
要比脸皮厚,她自认不输人,“不知大师高名?”
“得即是得,不得亦是得,得得即得,非得亦得。贫僧法号得得。”
“得得大师,是不是我们打扰了你修行?”她只能作此猜测。没关系,吭一声嘛,她马上带女儿走。
得得禅师看着她,眼色深邃,他突然合掌低头,“兰若有礼!”
“大师有礼。大师有礼。”她赶快合掌回礼,受宠若惊。
“请问兰若,莲华未出水时如何?”
打禅机?她新奇不已,想了想,“是莲苞。”
“莲华出水后如何?”
“开花。”
“古镜未磨时如何?”
“是一块铜?”应该是的吧。
“古镜磨时如何?”
“是镜子。”
得得禅师闭目片刻,唱诺:“我佛慈悲!还请兰若息心止戾,莫让生灵涂炭。”说完,恢复成一手展掌一手结印的姿势,跏趺不动了。
真是入定神速啊她合掌按在唇边,虔诚地揖了一下。
“娘,我们可以数罗汉了吗?”花牙在她身后悄悄问。她不知该怎么答女儿,倒是跟在身后人慢慢走进来,揶揄——
“大师,你坐在中间想让人供香吗?”
得得禅师睁开眼,“兰若今日到鄙地有何贵干?”
“上香啊。”祝华流伸出食指,等花牙牵上去后,领着她慢慢向堂内走。
咚!殿门发出好大一声响,似乎有人匆匆奔来不小心撞到。花信回头,一名清秀的少年和尚跌跌撞撞冲进来,大叫着:“得得师叔,得得师叔,大事不妙了,小僧听说窟那边有人往罗汉堂杀”来字咬在舌尖上,少年和尚瞪着慢慢转身的冷峻公子,神色大变。
显然他的消息慢了一步,“窟那边”的人已经杀到了。
震惊过后,少年和尚慌忙挺腰合掌,脸皮通红,“见见过兰若。”
“有台,你不静心做功课,脚步匆忙,成何体统!”得得禅师摇头。
“我是来给师叔报信的”有台小声咕噜,正要退出去,却见祝华流身侧探出一颗小脑袋他不动了。
“白螺爹爹,这个大哥哥也是和尚?”花牙好奇地盯着他。
“是。”
有台的眼睛睁到极限,就差下巴没掉下来。般般若我佛啊,他、他还没听说窟那边有人当爹呢。算起来他和商那和修也有段时日没见了,改天去找他问问
花牙见花信站着不动,跑回去牵她的手,“娘!”
有台的嘴巴张开了。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家三口不行,他明天就去找商那和修问内幕。
冰魄冷眸不经意地扫了有台一眼,似笑非笑。
被人盯的感觉实在不自然,花信回头看了那叫“有台”的少年和尚一眼,将牙牙哄出罗汉堂。她大概明白持香的小师父为什么不收她香钱了,她也有点理解为什么会有武僧出现。那严阵以待、如临大敌的样子,根本是因为他。
不觉,眼睛向他的方向绕去。他随着牙牙的步子慢慢悠悠走着,四下观赏,并没有尖锐刁难的气息,反而像大户人家出游的公子爷。
他突然蹲下。她定眼,原来他们不知不觉来到放生池。牙牙蹲在池边,指着池中的红鲤问:“这些鱼可不可以捞?”
当然不可以——她的话还来不及出口,他已经点头了,“可以。”
她撇嘴。
“有台。”他头也不回地叫了声。
立刻,树后“嗦嗦嗦”轻响,走出刚才的少年和尚,年轻的脸上浮着被人当场捉住的羞红。
“有没有捞网?”他问。
“呃?”有台愣了一下,点头,“有有有,我去拿。”他带出一阵烟跑远,半途撞到另一名小和尚,那小和尚听说有人要捞放生池里的鱼后马上大叫“不可以”,没想到有台拖他一起去找鱼网,连说:“可以的可以的。”如果七破窟的人来伽蓝都只是捞几条小锦鲤,不砸古钟不锯香枫,真是大大的功德啊。
她盯着跑远的烟尘,决定劝女儿放弃捞鱼的念头。还没开口,有台又是一阵烟跑回来,手里拿着鱼捞。
她还是到那边的石凳上坐坐好了。
他没接鱼捞,却让有台陪牙牙捞鱼。有台捧着鱼捞,正好一片叶子打着旋落在他头上,看上去凄凉无比。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一副“你敢不捞试试看”的架势。有台战战兢兢把鱼捞伸进放生池,开始还有点抖,牙牙在一边叫着“前面前面,后面后面,提起来提起来”,居然把有台的怯意给赶跑了。等捞上一条,牙牙说没有盆子装时,有台把鱼捞往牙牙手上一塞,跑出一道烟去找木盆。等他拿了盆回来,把鱼放进去,她她可不可以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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