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引(3)

2025-10-06 评论


二夫人心里也有这般疑问,她随小童进了门洞,只觉四面俱黑,灯笼的光只罩了二人,并不延伸向外,便让人觉得走在一条窄长遂洞中,倒真合了小童所说的“敝地狭忒”。

她这时才生了不安,怀中小兽又是尖声呜鸣,只能定了心神安抚它。

引路的小童听见动静,俯身凑近,便像是玩闹般笑嘻嘻道:“不痛哦,昭儿给你吹吹。”说着吹了口气,倒也怪,小兽当真安分下来,吱吱声也转回低低哼咽。

二夫人喜道:“我这两日访了几位道长,都不能让琳琅减半分疼痛,你却吹一口气便奏效了!小兄弟,你便治一治它吧!”

小童摇摇头,“这是暂且的,要治它,还得见我师父,只不过……纵算见了他,也不一定肯治呢……”

叹一口气,他又回身走到前头,摇头晃脑地嘟囔:“好不容易于人肉臭浊中闻得同类气息,自然心安,可惜身疾还得师父除,师父他今日……心情不见得多好罢?”

他语速甚快,二夫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听到他先头说的“不一定肯治”,却不由先担忧了几分。人说这位祀师脾气古怪,想是真的了,他若不愿救琳琅可该如何是好?

寻思间,前头已有灯光,两人像是又穿了一扇门,进到一间厅房中。地方不小,四壁却乱糟糟堆了许多说不出名堂的物事,只余正中一片空外放了张木桌,桌上无灯,也不知照出四壁的淡淡柔光从何而来,那光也照不到上头,顶上只黑幽幽一片,便由那深幽之处斜伸下来两根粗竹,并排倚到屋子一角。竹是老竹,颜色深至黑中带紫,也不知是上了釉粉还是怎地。

二夫人出自城中显贵,加上这几日为了琳琅走访不少道士仙婆,布置诡谲之处看了不少,虽是觉得这儿比他处要古怪些,也只面露讶色地打量,仍记得问正事:“小兄弟,你师父呢?”除却他们方才进来的那道门,这房间再无门户,祀师却要在哪儿见她?

正在将灯笼吹熄挂好的小童闻言,正要答话,空气中却多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二夫人的眼睛突地直了。

她看见……一只赤足。

一只凭空出现,踏在紫竹之上的赤足。

白玉般的色泽,修长圆润的弧线,那晶透无血色的圆甲便似凝在了雪里的冰鳞,于紫袍一角中若隐若现。

那双玉足是踏在一支劲竹上的,光滑斜陡的竹身,它们却如履平地,不紧不慢地走下来了。

随之迤逦而下的是一袭暗色紫袍,同色绣青玉带,在腰侧拖了两绺璎珞下来,结个繁复古意的纹样,更衬得一袭腰身修姿纤长。走动处,袍上隐隐流光,教人疑忌是何神仙般的人物。

二夫人的头,便像是被根绳子牵了似的,一寸寸不觉地仰起,直至将那人的颜容收入眼底。

那人从顶上的一片幽深中现形,却并不下落尘地,只负手赤足立在紫竹之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眉睫深重的细长狭眼,偏仄秀挺的直鼻,却搭上了两片似笑非笑的丰泽红唇,妖气、仙气、魅意便在这五官七窍通透交织,如那一头黑中带紫的绸缎长发,密密地披散下来,将人的吐息也要缠住了。

二夫人就似被定住了身形,只僵直着脖颈仰视其人,眼光呆直。

那人看她片刻,只觉无趣,在紫竹上倚坐下来,曲肘托腮,懒懒开口:“小昭儿,叫你把人打发走,却如何迎了进来?”

这一开口,惫懒慵沉,虽是柔腻顺耳,却也教人听出明显蹊跷来。

二夫人便怔了一怔,心讶:这般标致的人物,却……竟是个男子!

那唤做昭儿的小童并不看他,只低头在桌上不知摸索些什么,嘴里嘟嘟囔囔:“哪有这样的?人家在雨中转了大半夜,这般诚心,治与不治也该见一见再说,师父你好生没道理……”

二夫人给他点醒,猛然记起此行目的,忙道:“夜深打扰确是不该,只望祀师看在妾身意诚上,瞧瞧琳琅的异状却是为何。”说着,偷眼瞄到紫衣人随意支于紫竹之上的半只白玉赤足,面上便莫名红了几分。

那人却不理她,因是倚着身,丝般长发流水似的泻在肩侧,滑下竹身,在半空中挂起一道细藻黑帘,他便晃着这道黑帘对小童嗤声:“你近来……倒是嚣张不少呀,却不知是谁唤谁师父?”

“莫多说了,反正人已在这,治与不治,一句话罢。”

紫衣人侧个身子,只比手臂粗些的竹枝,他却倚卧得好生自在,偏了头沉吟:“我今儿个心头不甚快活,却也没啥烦心事……我且问你,你这小兽有甚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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