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思绪只如浮云掠过,官紫竹面上淡笑道:“彼此都是明眼人,试探的话大可省了。”
缙王妃突地笑起来,笑声却如她的面容一般冷清,“他人只道妖魅精怪在人世混久了,便也如人类般圆滑,祀师却是相反……也罢,我早也厌了虚虚实实纠缠不清。”
“想必你也看得出,我身上全无半点法力。”
官紫竹淡笑不语。
女子轻喟一声,目光随着池中的月影闪动,“其实就这样做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不论凡人妖魅,似乎都忘不了自己的出身,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一听闻京城中有祀师这号人物,便轻率地邀进府了。”
她淡淡一笑,探手在一旁的石钵中取了饵肉随意投入池中,池面上立时水波粼粼,一条半人多高的怪鱼跃出水面,将肉饵接住了,鱼尾只有月辉下一闪便已隐入水中。
缙王妃续道:“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待久了,自然想亲近同类,只可惜不知是国师手下的道士太蠢,还是成精的妖兽太狡黠,流落入京城的尽是些徒具形貌的平常妖物。凡人只当越是奇形怪状的妖宠越为珍奇,却不知真正的异类往往混迹人间,与旁人无异。”
官紫竹不置可否,“异类或是同类,却没个定论。”
“……礼师所言极是,世间万物皆不同,谁又不是异类呢?相见之前我已知你不是寻常人,只是做这个行当的若不是为了钱财,必是同我一样打发时日了。直至相见才知你超出我料想之外,如此便有些耐人寻味——不为钱财,也并非寻乐子,祀师竟会应邀而来,这其中缘由却教我猜不透。直至听下人说了你这几日举止,我才看出端倪……你要找的,是这个吗?”纤腕一翻,手心已多了几颗圆珠,在月色下散着平淡无奇的薄光,正是官紫竹先前从琳琅肚中取出之物。
他不咸不淡地道:“王妃好生聪慧。”
“是祀师无意掩饰吧。”缙王妃叹一声,“你自入府头一夜便知所寻之物不在他处,便在我身上,偏还做出四处寻觅的样子引我猜测……也算祀师好眼力,瞧出我如今虽是法力全失,却也不至于轻易教人取了手中物事去。”
“我也正烦恼呢,”官紫竹眉一挑,笑得无心,“王妃对我无所求,我却有求于你,如此想成事便免不了使些手段,麻烦得很。好在王妃先行挑明,为彼此省了不少事。”
这本是一场不爽快的对弈,彼此心照不宣暗自猜测对方底细,便刻意草草走了几着,探出对手实力:嗟,原来各有牵制,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方把底下的暗手弃了,合手下一盘好棋。
“若是早些年遇上官祀师,我定会邀你喝上一杯,只是如今……”无声的轻叹消溶进夜风,如今真心不再,温血已冷,即使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也没了结交的心思。
她低首把玩手上的小珠子,拈了一颗细细地看,“我偶然得到这些珠子,初时只觉它们不寻常,却不知是何物,后来瞧出了,又不明它们有何用处……我将其称为魂玉,因它们是由精魅魂魄凝成。只是世间万物元神散时便散了,少有凝结成珠的,所以稀奇些,却没什么用处。前些日子我随手取一颗喂了琳琅,结果如何祀师也瞧见了。你要这些珠子做什吗?”
“那却是我的事,”官紫竹微微一笑,“王妃如愿意猜当不难猜到,不过眼下我只对一事感兴趣——你想要我做什吗,来换这几颗珠子?“
“祀师低估了一件事。”
“哦?”
“你低估了女子的好奇心。”缙王妃将魂玉收在掌心,淡淡道,“我对这东西确是没什么兴趣,对你那贴身小厮则不然。”
“……”他唇边笑意不减,只敛睫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此话怎讲?”
“你我都是明眼人,不会瞧不出她身上异常之处,那女娃儿……知道自己是什么吗?”
“王妃大可随意猜测,我却不知这与我们所谈之事有何关系。”
“一个人寂寞久了,总是想听故事的。”女子神色不动,却叫人无法忽视她话中的索然,“我知祀师对这几颗魂玉势在必得,也不愿与你为敌,只是我的性子便是这样,向来要把事情弄个明明白白。你这故事若好,我便还一个给你,到时……”五指纤纤展开,几粒圆珠在掌心散发薄淡白光,“咱们且慢慢商量,是否有做这笔交易的必要。”
“……那却不是一个三言两语便能说尽的故事。”
“无妨,咱们这等人,最不缺的就是闲暇时间。”故事要从哪说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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