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贪慕他的眼神总会在与他四目交接的刹那就转向旁边,古树也好,花卉也罢,总之,不能被人看破,不能被人怀疑。但他的神采飞扬,他的骄傲得意,乃至他的佣懒,他的冷情,皆成了埋在她心中的风景,独自品味,甘之如怡。
谁曾想,他会是第一个看穿她的人,继而如狡鹰扑兔,猛虎夺食,将她连人带心的一起吞入喉,不问她可不可以、行不行、愿不愿意,便如此霸道地吓住了她,吓慌了她,也……吓醒了她。
何去何从?是该由谁来决定?娘吗?老天吗?方少良?还是她自己?
窗外顿时传未嘈杂的人声,自思绪中惊醒的曲醉云,听见外头的圣藏影在问:“你们大少爷呢?”
“大少爷和表少爷在屋内说话呢。”红莺回答,同时又叫了一声“二小姐”。
她陡然一惊。怎么会?圣藏影和方苑霞居然一起来了?
“快去挡住他们!”她急急地说。自己这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样子一旦被人看到,就算别人本来不怀疑,这下也要怀疑了。
但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些,圣藏影连门都不敲,推开门就进来了。“少良,我带着二小姐来给醉云道歉了。”
曲醉云躲闪不及,简直被两人“抓”了个正着。
她又是羞窘又是害怕,一边用手拢起涅流流的头发,一边支支吾吾地说:“衣服脏了,我换了身大少爷的。”
圣藏影来回看着两人的样子,似笑非笑地说:“大少爷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倒是刚好。”
而方苑霞欲言又止,盯着她的眼神却阴冷得吓人。
曲醉云只觉得自己被她用眼神把衣服都剥了个干净,心登时向下一坠--直觉告诉她,只怕有件她最害怕的事情即将发生了……胡冲走入汇贤楼时,还是上次那个掌柜的笑脸相迎,“胡老板,表少爷在二楼包厢等着您。
“怎么?是曲少爷?不是方大少吗?”胡冲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的确是他。”掌柜的躬身说:“他在楼上等您好一会儿了。”
他走入包厢,这才看到果然是曲醉云一个人在包厢内独自喝着茶。
“曲少爷,还真的是你?”胡冲笑道,“我以为是掌柜的说错了名字,莫非是方家这桩买卖要交给曲少爷打理了?”
“不,我还没有那份荣幸。”她今日心事重重。“胡老板上次说要在云疆特上几日,我还以为您已经走了。”她不敢和方少良直接问胡冲的住处,只好特意跑到汇贤楼来问消息,她猜方少良后来必定又和胡冲见过几次面,而汇贤楼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又是方家的产业,没准儿后来也还约在这儿。呆不其然,汇贤楼的掌柜知道胡冲住哪儿,又恰好胡冲还没有走,这才把他给请来。
胡冲说道:“本来头几天就要走了,但大少爷又为我引荐了几位朝中重臣,所以便耽搁了行程。”
外国人要在云疆设厂,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方家愿意出人、出力、出钱,唯独不愿意出头,但会帮忙拉线,引荐官府主事之人给胡冲,这对他设厂一事很重要。
曲醉云微微地点点头,眉心纠结着,“那……不知道胡老板是不是还记得您上次的那个提议?”
“曲少爷说的『提议』是……”胡冲一脸困惑。
见他似乎忘了那回事,她面色尴尬,硬着头皮说:“就是胡老板问我愿不愿意做您的学佳……”
他恍然大悟,笑道:“学徒之名可不敢扣在你这大家少爷的头上,只是当胡某的帮手而已。不过你上次说要问过令堂的意思,莫非令堂答应了?”
“嗯……我还没有问过母亲大人,由于我是独子,母亲必然会舍不得我,但是……”她咬紧牙根儿说,“我的年纪也大了,母亲望子成龙,同样希望我能早早的自立门户。我的身世……不知道胡老板是否情楚?我是遗腹子,我娘是带着我回来没奔娘家的,所以我在这方家……可以说是无权无势。”
胡冲听得很专注,脸上有些讶异,但更多的似是探究。他想了想,说:“所以你现在很想离开方府,是不想一辈子寄居于他人屋檐下?”
“是。”曲醉云抬起脸,神情坚定,“我不知道胡老板那里是否可以收留我?我虽然身无长物,但是可以向您保证,我绝对是个认真好学的弟子,而且绝不会给您惹麻烦。”
闻言,他微微一笑,“曲少爷看上去就是个沉稳的性子,这也是我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邀你的原因。其实不管你身分如何,我看中的还是你这个人的人品。我打算后天就走,若是你能和令堂商量好了,可到醉仙居找我。哦,对了,我上次看方大少爷似乎是不愿意你跟着我走,不知你是否问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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