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太难了。
人穷,有时真的顾不了尊严,不管是到澡堂工作,还是来到这里。
兔儿站在香柳楼的外头,双脚冻得发疼,但她几乎快感觉不到。
因为比起身体的痛苦,此时她的心更痛。从前被说是乞丐女,她满不在乎还理直气壮。可一旦踏进这个门后,她就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然而,她没有犹豫的余地。眼前,多康正等着钱救命,而香柳楼是她最后且唯一的希望。
打定主意,她迈开已经快麻痹的双脚,走进香柳楼——
「咦?范兔儿?」龟爷一眼就看见她,并迎了上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卖掉自己。」呼吸一窒,但她仍道出口。
「以前你怎么都不肯的,为何现在……」龟爷疑惑的打量她。
「多康病了,我需要救命钱。」她脸上无情无绪,眼底却已盈满哀伤。
龟爷皱眉,想了一下,然后轻叹一声,「你想清楚了?」
「嗯。」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自己的尊严比不上多康的一条命来得重要。
「那好吧,我带你去见柳妈妈……」龟爷转身,「跟我来吧。」
励守峰不情不愿的跟着李飞一行人来到了香柳楼。
「几位爷儿里面请。」几个大男人才刚到香柳楼的门前,就有人趋前热情招呼,转身往里面吆喝着,「客人上门喽!」
他才一喊完,几个脸上抹着白亮水粉,唇瓣点着艳红胭脂的姑娘便围了过来。
李飞几个大男人都是未成家的孤家寡人,姑娘们一迎上来,朝他们胳膊一勾,个个笑得开怀。
「公子高姓大名?」一名身着青衣的姑娘捱到励守峰身边,嗲声嗲气的问。
他板着脸轻斥,「别招呼我,我只是来喝酒。」
姑娘一听,不禁噘了噘嘴,一脸懊恼。
李飞将那姑娘一把拉过来,左拥右抱地道:「你们别烦我们家励少爷,他心情可差了。」
「就是心情差,我才想逗他开心呀。」那位遭到励守峰拒绝的姑娘难掩失望。
「翠柳才不是想逗这位少爷呢。」另一名姑娘促狭地说:「她是因为难得看见这么俊的客人,情难自禁的就巴上去了。」
「听你那张嘴……」被嘲笑的翠柳瞪了那姑娘一眼,轻啐了声。
「各位爷儿别光站着。」负责招呼他们的跑堂笑咪咪地说:「来,我帮各位爷安安排张最棒的桌子。」
「跑堂,有厢房吧?」
「有,当然有。」听见他们说要厢房,跑堂脸上更是笑眯了眼,「请各位爷儿跟我来。」励守峰和几人跟着跑堂转往厢房,才刚转身,他便觑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头一震,心想自己应是看错了人。
但再定睛一看,他确定自己没眼花,真的是她——范兔儿。她跟在一名男人身后,沿着大厅的边缘往后面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少爷?」李飞见他不走,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一脸见鬼的表情?」
是啊,真是见鬼了。
她到底来这里做什么?那男人又要带她往哪里去?莫非……
但怎么可能?澡当的管事明明说她刻苦耐劳、洁身自爱,为什么她……
「你们先走。」他交代。
李飞微怔,「怎么了吗?」
「没事,你别管我。」他轻轻拂袖,赶走了李飞,然后循着刚才范兔儿跟那男人走过的路径想一探究竟。
一到了香柳楼的后院,回廊幽径四通八达,教他一时失去了方向。正焦急着,却见刚才那男人迎面而来——
「爷儿,」龟爷疑惑的看着他,「您找路吗?」
「刚才跟在你身后的那个姑娘呢?」
龟爷微怔,「爷儿是指兔儿?」
果然他没看错人,「她到这儿来做什么?」
龟爷蹙眉一笑,「一个姑娘家到这种地方来,还能做什么?」
励守峰猛地攫住他的肩头,「她到底来做什么?」
被情绪激动的他给吓了一跳,龟爷呐呐地道:「兔儿她……她要卖了自己。」
「什……」虽然早料到应是如此,他还是感到震惊,「为什么?」
「她家的小鬼病得很重,再不医治就小命不保,所以……」
「她在哪里?」不等他说完,励守峰已急切的想知道她的下落。
「她……那个……」龟爷支支吾吾,「柳……柳妈妈正在给她验身。」
「验身?」他不是傻瓜,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们在什么地方?快告诉我!」他瞠瞪着双眼,情绪激愤地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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