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醉夏未央(37)

2025-10-06 评论


半夏只觉自己快要化掉,浸到水里,融进他的骨血里。

竺薇说,她眼里有他。

是从何时开始的?

半夏神色迷离,记起来与竺薇相识以来的种种。

为了她,他与那赵之相斗意气……

为了她,他跳进湖里相救……

雨天街头她病发倒在街头,他抱了她四处求医……

客栈里那情动如火的初次欢好……

竺兰死前他带了她策马疾驰……

这些半酸半甜的记忆,一幕幕近在眼前。她想,竺薇是说对了吧……他说对了,她定是眼里有了他,心里存了他,此时此刻才觉得这般难过。

然而这难过也不是为了自己——如果不是遇见她,他便是竺府里活得恣意浪荡的七公子;如果不是遇见她,竺薇公子会度过快活无忧的一生。

半夏呼吸急促,突地捧住竺薇的脸亲吻,这样的狂欢,这样的放肆,怕是只此一回吧。她恍惚地想着,身体是绷紧的愉悦,心里却是浓重弥漫的悲哀。

这样的悲哀生平仅有一次,那便是目睹竺兰的死。

没有人知晓竺兰的死对半夏是多重的打击。没有人知道,自打亲眼目睹了竺兰之去,她便存了一个心思。

那便是,这样的绝望再不要旁人去尝。

她要竺薇无恙,要竺薇好好地活。一夜的纵情缠绵,竺薇直到天明方才恍惚睡去。

怀里团团抱了那小小身子,像是抱住得来不易的宝。凌晨时分半夏动了动,似乎推开了他的手。竺薇一下就醒了,惶惶拖住她,“你去哪里?”

“不过是起夜,你也要跟着?”半夏头也不回。

竺薇一笑,坐在榻边等她回来。

之后又抱了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这次竺薇十分安心,不曾入梦。累了这多么天,似乎此时才得已睡上这么个安稳觉。

尤其是,身畔有她作陪。

醒来之后已是天光大亮。

“半夏……”竺薇低低叫一声,坐起身来。

榻前正跪着一团小小的人影,怀里抱着一只箱子。

竺薇几疑犹在梦中,待得瞧清眼前的小双,心下顿时一凛,眯起眼。

“爷……”她低了头,跪着行过去,把手里的箱子呈到了竺薇面前。

竺薇不动,手指慢慢缩起来,静静问:“半夏呢?”

“她……”小双轻轻吸气,“她走了。七爷,这东西是她留给你的。”

箱盖打开,里面放了医书,放了一只碧玉雕成的小瓶子及一件叠得整洁的绯色衣袍。

医书是竺薇买给她的。玉瓶子里是未动过的茶花油。衣袍是竺薇的,立夏前的那个雨天,他曾脱下衣服披到了她身上,一直未还。

竺薇伸手捏住那玉瓶,声线喑哑几不可闻:“是你放了她?”

小双始终不曾抬眼,“……前段时日爷不在的时候,半夏姑娘她有的是时间逃走,可她留下了,定要等你回来。昨晚见了爷,她心安了,再也不肯继续待下去。”

竺薇茫然起了身。

她为何非要走,为何非要走?

不闻小双哭泣,只见她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爷,半夏姑娘她……她曾问过我,若不是与竺兰小姐相处那么久,若不是亲眼见了她死,是不是心里便好受一些?半夏姑娘说,如果人与人不存念想,离开了,便也不会痛。”

这是什么话?

昨夜里一宿温存,到头来就是为了给他这致命一击吗?竺薇闭闭眼,心下痛缩。

小双的话他再也听不进去。披了衣物走出房门,室外日光大盛,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她离了他。她到如今要想离了他。

“七爷!”诸青进了院子,脚步匆匆。

抬头一迎上竺薇那衣衫不整失魂落魄的样子,先是一惊,立时垂了头施礼,“七爷,有一个叫泽山的人前来求见,说是……说是要见半夏姑娘。”

死灰似的神色,因听到一个名字而动了动。

泽山要见半夏。那泽山既不晓得她已出了府,那她定是没有回长平街福安堂。竺薇茫茫心忖,她去了哪里,她究竟去了哪里?

即便是找得回来又如何?她不要他,她不愿为他留。

“七爷,那叫泽山的说——说半夏姑娘的师傅巫马先生快不行了!”诸青急声道,“还说要是想让半夏姑娘活命,定要去见上巫马一面。”

竺薇一凛。

活命?何谓要半夏活命?

究竟有何隐情?

疾步而出去见泽山。那泽山得知了消息,神色几是焦虑的,“半夏不在?你把她弄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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