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晴好,门前卵石铺就的碎白车道上只停了一辆车子,阳光从顶上青郁的香樟叶子间洒下来,落在倚在车门旁的男子以及他肩上一只白得夺目的波斯猫身上。
察到动静,男子微偏头望过来,略长的前额发下一双利眼微微眯起——加上他肩上也望向这边的白猫,安允蕙霎时产生被两只猫儿同时盯住的错觉。
她步步维艰地挪到那头,在距离他两大步处停住,一个劲地盯着脚下。
两人都不出声地僵持半晌,易语戈才开口,明显很不悦的:“站那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吗?”
安允蕙脸一红,又往前挪了小半步。能接受的最近距离,再往前一点,她怕自己会脚软。他咳一声,“你最近都没去补习中心。”
“嗯……”
“我问了校长,才知道你家的电话。”
“哦……”
他看她半晌,道:“因为我怕打你手机你不会接。”
安允蕙感觉面上热度快要烧到耳朵上了,头垂得更低。被说中了,虽然学长不打电话来会让她觉得奇怪又失落,可他若真打了,自己大概又要像那天晚上一样紧张兮兮地关机。
“那天晚上……”
这几个字一入耳,她几乎是反射性地缩了一下。易语戈看见她那样子,闭了闭眼,转开话头:“这几天都没找你,是因为……”
“因为……”
难得听到学长犹豫不决的语调,安允蕙一时少了几分胆怯,小心地抬起眼来,然后听到他终于说:“因为我要确定,下次想对你做那种事情时,不会再有什么不可以的理由。”
安允蕙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那种事情”是哪种事情,还来不及脸红,这句话的完整意思又冲击上脑门。
难道……她吃惊地瞪大眼睛。
易语戈的脸色本也有些不好看,见她明了,他才点点头,“没错,我已经同叶说清楚了。”
这句话的冲击力太大,安允蕙脑中一片空白,半天才讷讷地说:“学姐,学姐……”
“她还好吧,只是大发脾气骂了我一顿,”男子叹口气,“说我从来就没有在感情上放过心思,一切都流于形式,根本不明白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说得也对,我大概真的不适合与人交往。”他别过头,有些郁郁的样子。
安允蕙不知该说什么,直觉地出言反驳:“不会啊……学长、学长绝对不是没有放心思的,你对重要的人,明显地与他人划了界限……”那张专属于女友的粉红椅垫,允许形形色色与他不搭的可爱物事留在身边……那些东西若是她买来送他的,铁定会被骂到狗血喷头。还有、还有,与女友不欢而散的那晚,几乎滴酒不沾的学长竟然喝了酒,虽然他表现得太过正常,可绝对不像学姐说的全然不在意!
结结巴巴地拼命想安慰对方,直到被他定定的眸光锁住,她才满脸通红地住了口。搞什么啊,她这个大白痴说这种话,几乎等于告诉对方她一直在关注他嘛!
“谢谢。”男子顿一下,说。
安允蕙窘得答不出话来。总不能回答“不用谢”吧?
“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才弄清了一件事……我确实是个重形式甚于内容的人,也确实会划出明显界线,但是,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让我自己都不能明白地超了界线的话,那个人对我一定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吧……
“那天晚上,我不是后悔生出吻你的冲动,而是后悔在我和别人还没结束时就采取了行动。”易语戈停下,凝目睇她,“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她点头,又摇头,眼睛里不知不觉又含了泪水。
“……我好像总是看见你哭,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我、我……”她泪汪汪地嗫嚅半天,“我不要破坏你和学姐的感情!”
“为什么会这么说?”易语戈蹙起眉,很是诧异的样子,“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根本无关。”
“可是,学长刚才说向学姐提出分手……”怎么办,她成了坏女人,想到就自厌……
“我没提起你。”
呃?
“我们之间本来就有问题,不想再扯一个人进来。再说,如果有人有错的话,那也是我,怎样也轮不到你。”他错在对感情抱着“怎样都好”的轻忽心态,结果遇到了真正想要的人时却处于没有资格的地位。
因为本身是个道德感淡薄的人,易语戈选择了当机立断地与叶?分手,宁愿被骂是先负心的那个人也好过错失面前的女孩。
分手的过程比想象要简单,也许是因为这段感情早已摇摇欲坠,相比之下,一个个突然关心起他的感情问题的长辈反而更难应付。他费尽唇舌,才让他们明白自己与叶?很难再继续,他是,她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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