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吃饭时间了。”俊公子乖乖靠过来。
寂灭子侧移一步,表情不动,为他盛了一碗汤,低声道:“公子,自从你来到宝马城,已经六天没出客栈了。”
“老子知道。”俊公子吐出不怎么俊的话。
“比赛……”
“老子知道。”好冷好冷,还是江南气候比较怡人。他今年有点大运不顺,不然怎么会被我尊指名比赛,还比到这冰天雪地的长白山。难道我尊看他这段日子太闲不成?
“可是……”
“老子知道。”
“……属下什么也没说,公子就知道了?”
“老子……”闵友意回头,杏花眼重重一眯,“一字诀——说。”
“……公子你可否把火炉移远些?”寂灭子看那吃饭也用脚勾着火炉的人,偷偷在心底叹气。明明就武功高强,明明就穿了棉衣,为什么他这窟主还是怕冷怕成如此模样?
六天前来到宝马镇,夜多窟部众已先行赶到,在此打点一切,只为比赛做准备。这一路上,他也收到扶游窟部众送来的消息,关于遥池宫,关于贝兰孙和他的祖宗十二代,能查到的,扶游窟部众查得一清二楚,查不到的秘辛,也被扶游窟部众翻到七七八八……看来,我尊当初命扶游窟掌天下信息,果有先见之明。
他乱想一阵,见闵友意慢慢喝汤,并不催他说什么,却将火炉向他这边踢了踢,不由苦笑。
“寂灭,谁说武功高强的人就一定不怕冷。”啜着热汤,眸子似有似无地向他这边滚了滚。
“……属下知错。”
“窟门外六根铜柱上的武功,你练了多少?”
“四根。”
“好,既然有错,老子罚你回去将剩下的两根铜柱练完。”说完,继续喝汤。
“……”嘴角抽搐,寂灭子面有菜色。自家窟主喜欢将武学口诀刻在墙上、柱上、石头上,他知道,这些武学是江湖上人人梦寐以求的秘笈,他也知道,可——就算他想练得比江湖第一还江湖第一(虽然他至今不知江湖第一究竟是谁),也得有时间练才行啊。除了处理夜多窟的日常事务,七破窟各窟守卫全部由夜多窟训调,难道窟主以为他很闲吗?
“遥池宫在芝盘峰下方,”闵友意突然扬声,“遥池宫在江湖上神秘莫测,一是建于雪山之上,气候寒冷,地势陡峭,寻常人难以到达,二是贝兰孙无心江湖争端,偏偏家传武学不错,又有镇宫宝刀‘渐海鳞牙’,偶尔行走江湖,得罪了一些江湖人,被他们认为清高自傲、冷血无情,所以,遥池宫就此蒙上一层神秘诡谲的面纱。”
寂灭子听他这话,菜色微减,“原来公子记得。”
“老子还没到记忆衰弱的年纪,这些是扶游窟查到的消息,你在老子耳朵边一天念一遍,老子都会背了。”闵友意放下空汤碗,冲侍座斜瞥一记,“寂灭,贝兰孙在江湖上的确与我尊齐名,不过,他只是一个略略有一点点神秘的遥池宫宫主,与我尊相比,你认为那帮江湖人会认为谁更神秘一些?”
“自是我尊。”寂灭子毫不迟疑。
“既然如此,你脸色干吗这么难看?怕我输了比赛?”
“……”菜色重新爬回寂灭子脸上。难得难得,公子终于对他用了一个“我”字啊……不过,老古锥的,他不是怕公子输好不好,他只希望公子能出去走一走……
公子武功高强,凭什么?凭的就是公子可以三个月不回窟,也可以三个月不离窟。
江湖盛传公子花心,长年游走在莺莺燕燕里,其实,公子的日子很单纯,不比赛时,忙于窟内事务,或者练功、研究武学机关,偶尔迷上某位姑娘,要么是家世显赫自幼定亲,要么是家中父母严禁与公子来往,再不,便是以书香门第自居,视七破窟为邪魔歪道……偏偏公子喜欢上的全是这种类型的姑娘,他能怎么办?
“寂灭,这一季比赛,我们先查渐海鳞牙到底放在遥池宫哪个角落,再问问贝兰孙愿不愿意代父谢罪,如果不愿意,就强迫他愿意,你说可好?”闵友意终于不忍再看侍座菜到不行的脸色,沉吟片刻,他又问道,“倘若……你老爹十年前杀了人,十年后,有人要你废去一手一足,父债子偿,你会愿意吗?”
“自是不愿。”寂灭子摇头。
“那你认为贝兰孙愿意吗?”
“属下不知,常理推断,应该是不愿的。”
“是啊……”闵友意抿唇沉思——贝兰孙本身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因为是比赛,他还要防止伽蓝和尚那边的动向,若生出一些枝枝节节的事端可不好;开赛前,我尊说了,这季比赛一定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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