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那样。”少年偏过头,枕在竖起的膝盖上,“是我找他去赛车……他明明说已经累了,可是我硬要强迫他……因为……”
“因为他一直都是你想超越的那个人的弟弟吧。”段小松说完,看到少年蓦然抬起的脸,知道自己猜中了。
“虽然大家都说你是业余车手中的第一,可是你还是想知道,和当年的瞿永明相比,你是不是还存在差距呢。”段小松继续揣测,“但是他已经死了,成为无法超越的背影,所以你只好和永靖来比,在你心里,永靖是最接近永明的人对吧。”
“……”藤秀荣苦笑,“还说不了解我?就是这样啊。我很过分对吧,令人讨厌的好强!”
“怎么会。”段小松脱口而出:“倔强的不肯服输的你,才是我们大家情愿跟随的首领啊。”至少她,就是这样……
唐葵曾经问她,是不是因为秀荣很强,才喜欢他。现在她了解了,不是的……不是因为他强,而是因为他总是很好强……
“强”与“好强”是两回事。明白了,她明白为什么会喜欢唐葵了,即使外表看起来很弱,内在的倔强却和秀荣是一样的。
——渴望能变强啊。
“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她说:“就像那些来找你挑战的人一样。大家都想和更厉害的人较量,来确定自己有没有提高。这种事,并没有错。你何必责怪自己呢?”
“但是如果我不去找他赛车,那天他就不会出事啊!”藤秀荣无法原谅自己的抱住头,大声说起来:“永靖也许不能再开车了啊,小松!那是瞿永靖啊!是教我骑车的那个男人唯一的弟弟!是我最好的伙伴!”微笑的面具再也挂不住了,他的眼里闪出泪光,咬住蜷放在唇边的手指,“是我的错,是我害他的。我怎么可能还逍遥自在的一个人追求梦想!我一骑上车,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咆哮的引擎、翻滚的瞬间摩擦的火花。倒地的摩托车手瞬间和死去的永明哥的脸在眼前重合,让他好害怕。
害怕永靖也这样死去了。害怕一个人被留下。害怕背负着太多感情因而变得沉重的梦想,害怕自己的羽翼重重落地无法重拾。
记忆混乱,忘记了是怎样颤抖地把永靖送到医院。只记得那些温湿的鲜血,永靖腿上绽开的皮肉。夜夜的噩梦……
从那天开始,他一直都沉浸在无法释怀的愧疚中。
他甚至不敢去医院探望永靖。
就这样吧。他微微地笑着,来掩饰内心的惨淡,明明不舍,却一定要决绝地说:“我欠他的,我来赔。小松,我不再开车了。就是这样。”
“你在胡说什么啊。”段小松由诧异升至愤怒,“这样的话,要我怎么和大家说!说因为瞿永靖受伤了,所以他们认可的首领藤秀荣也就从此不碰车了?这种无厘头的理由,大家可以接受吗?我段小松第一个也不会接受的!瞿永靖是瞿永靖!藤秀荣是藤秀荣!即使他真的再也不能骑车了,也没必要用你来做殉葬品!藤秀荣……”
“小松,”少年抬眸,截住了少女拼命的劝解,“不要再说了。”他站起身,朝她伸出手:“夜深了。我来送你回家。”
“怎么送?”少女气极反笑,“你不是不碰车了?还是可以为我一再破例?可是就算为我破例了,我现在也一点不想称赞你!藤秀荣!你知道吗?你一直,一直都是我心里的英雄!所以我不喜欢看到你被束缚的样子!你是飞在晴空的雪!即使知道会融化,还是恣情舞蹈的风花!这不仅是我,也是大家的想法啊。藤秀荣,如果你真的觉得有哪里愧疚,那你就更应该振作起来啊。算我拜托你了!”
少女怒气冲冲地抄起包包,转身就走:“不必送我!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家!”
“小松——”
藤秀荣追出来,又蓦地收住脚。他咬住嘴唇,握紧手指。直到看着段小松上了出租车,才慢慢地踅回。怔怔地呆坐半晌,盯着桌上那杯彻底冷掉的牛奶,他叹息着捂住脸,捏了捏发痛的鼻翼,视线转移,最终,落定挂在墙壁上的电话。
犹豫了再三,他拿起话筒:
“喂……我是藤秀荣。”“喂……”咬着扁扁的吸管,美少年百无聊赖地托着昏昏欲睡的脑袋,用力睁大熊猫眼,“你把我们叫到这里干吗啦。”好好一个假日,让他好好睡一觉都不行啊。如果不是看在哈欠连天的段小松坐在身旁,他早就直接从桌子下面给柳如风一脚了。特别是……
“你干吗穿成这样子?”段小松盯着柳如风,虽然早就觉得这小子不太正常。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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