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这样——”她拼命推他。
两人以半是拉扯、半是推搡的姿态进入书房,在父亲面前这样胡闹,月聆窘得快要死掉。
入座后,杜广荣什么话都没说,静静抽着雪茄,以深沉目光打量坐在女儿身边的男子。这张俊美脸庞,近年来在体育新闻里看了无数次。说实话他有些佩服这个叫蓝飒的年轻人,五年前第一次见他时,他只是单纯长得英俊而已,并没有别的特质足以令人牢记。杜广荣甚至是后来才想起,蓝飒是来过杜家大宅、在他举行的派对上当过服务生、为他端过酒的。
然而谁能想到呢?昔日吴下阿蒙,今朝竟成为光芒万丈受人追捧的赛车明星。看来当初那一百万,是他这些年来所做过最聪明的投资了啊——杜广荣这样想着,不由摇头轻笑。
这时,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蓝飒从身后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推过茶几,放到杜广荣面前。
“这是?”杜广荣抬眉。
“银行转账的手续文件影印本。”蓝飒回答,“当初向您借的那笔钱,已经连本带利汇入你的户头中了。”
听到这话,杜月聆惊讶地低喘了声。原来当日蓝飒说要把钱还给父亲,并不是开玩笑的。
“很好。”杜广荣点了下头,毫不客气地当着蓝飒的面打开纸袋,察看里头的文件。
书房内一阵静默,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哗哗响着。约莫五分钟过去,蓝飒终于忍不住了,试探地开口:“伯父,当年的借贷,现在已经全数还清。那么,当年与您的约定……”
“哦?”杜广荣似笑非笑地挑起眉,“你还记着?”这小子倒是硬气得很,居然把当年那笔巨款称为“借贷”。
“不敢忘。”蓝飒低垂下眼神,缓缓地摇头轻笑,“当年,我也是做出了牺牲的。”
“你牺牲了什么?”
“我和喜欢的女人,五年没见面。”他理直气壮地回答。
杜月聆听傻了:怎么……当年蓝飒和父亲之间立下了某个约定吗?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而那约定——听来似乎与她有关?
“你们在说什么?”她望望蓝飒,又望望父亲,奈何,没人愿意拨冗回答她的问题。
杜广荣灭掉雪茄,开始以全神贯注的目光审视着对面的年轻人,“既然真的喜欢我女儿,当初为什么选择拿那笔钱?”他清楚地记得当时蓝飒接过支票时,连手都没有颤抖一下。
“那个啊……”蓝飒习惯性地搔了搔后脑,半开玩笑地回答,“当时被伯父您说得很汗颜,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成为您的女婿。所以只想狠狠地坑一笔钱,来弥补一下自尊心所受到的创伤。”
“蓝飒,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杜月聆再度插进话来。父亲和蓝飒你一言我一语地谈着她浑然不知的某事,让她觉得又心急又迷惑。那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约定?
蓝飒转过头觑着她,表情笑笑的,却是没有说话。他回想起五年前,也是在嘉定国际赛车场,在开着强冷气的办公室里,杜广荣曾以鄙夷的口吻这样对他说:“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小子,是没有资格爱我女儿的。”
当时,他被说愣了,没想到这个叱咤风云的房产大亨说话竟然如此刻薄,不给人留半分面子。
他听得心里直冒火,可没想到杜广荣又凉飕飕地补上一句:“这笔钱,不是无偿借给你的,以后记得要还。”
“我这人从来不参与慈善事业;我投资,是希望得到回报。”
“一旦决定了要拿这张支票去兑现,就必须离开我的女儿。”
“在追求我女儿之前,要先称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啊。我把女儿养这么大已经很辛苦,现在还要花钱替她养别的男人,你说这叫什么道理?”
“没有实力让自己喜欢的女人过好日子的男人,要女人和自己一块儿挨苦的男人,在我的眼里,就像一粒灰尘那么渺小。”
当时,一句句冷如霜雪的话语劈头盖脸朝他砸过来,最伤人的是那一句“就像一粒灰尘那么渺小。”
而更可气的是,他哑口无言了,心中恨透这死老头的市侩和刻薄,但又找不出任何话语来反驳。因为,杜广荣该死的说得很有道理!
什么都没有的他,什么保证都给不了月聆。即使真的很喜欢她又如何呢?在现实面前,所谓爱情的唯心感受,也许真的像一粒灰尘那么渺小。
于是,他选择了接受那张支票。放弃一时的儿女情长而赤手一搏,未必就没有机会出头。他与杜广荣立下君子协定,如果将来带着荣耀归来,他希望杜广荣收回那些侮辱的话,并且允许他与杜月聆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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