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雪不知道失去一个挚爱的亲人究竟有多痛,但是赵晚余的痛苦崩溃让他恨不得能够替她承受所有的一切。
他不曾对任何一个人感到如此心痛过,而这个令他心痛的人,他知道自己此生都不可能再拥有了。
暗夜中,他沉默地凝视着她,眼睛幽深而黯然。
让他动了心的女人就躺在眼前触手可及处,但他却只能远远看着她,已经不敢再碰她了。
他沉痛地闭上眼,倚坐在床头,静静地等她醒来,但是怕她醒来之后又会被失去父亲的痛苦逼疯,倒还宁愿她安静地沉睡,至少梦里不会有痛苦,她也可以少流一点眼泪。
半睡半醒间,他听到了细微的声音,他向来浅眠,只要一点声音就能惊醒他。
他微睁开眼,发现赵晚余已经醒过来了,一双手正在床榻的内侧摸索着。
她在找什么?这个疑问并没有困扰他太久,因为在他赫然想起自己藏在床榻与墙缝之间的是什么东西时,赵晚余已经把它找出来了。
那是他用来防身自卫的短刀。
当赵晚余天天和他腻在床上时,他并没有防备过她,他的床榻有些什么秘密也没有刻意隐瞒她,没想到,她竟然会记得他曾经说过自卫短刀藏在哪里。
她拿他的短刀做什么?难道想自尽?
这个念头一闪过,他的心底猛然一阵慌乱,刚想起身把她手中的短刀夺走时,却发现她慢慢地转过身来,目光冷然空洞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垂眸假寐,心口一阵寒冷、一阵滚烫、一阵紧缩,有个无情的念头攫住了他的思绪——
难道,她不是想自尽,而是想杀他?
他可感觉到短刀冷冷的寒光若有若无地闪过他的脸颊,同样也可以感觉到赵晚余冰冷眼眸中跳跃着的狂乱火光。
原来她真的想杀他?
他心口一阵抽痛,却又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她想自尽就好。
想杀他,代表他在她心里的地位不一样,不管是爱还是恨,都必须到达最激烈、最极端的程度,才能迫使她做出杀他的举动,能被她这样深切地在首着,也没什么不好。
和她在一起的十日里,是他人生中最旖旎的一段时光,虽然很短暂,但至少他尝过了爱一个人的滋味。
如果要他堕入地狱才能让她从痛苦的深渊中解脱,如果这是爱上一个人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么,他付。
赵晚余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他闻到了她身上如花香般的淡雅香气。
他等待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胸口剧烈的跳动。
尽管他已经屏息等待了,但突来的剧痛还是让他浑身一颤。
她真的……动手了。
他握紧僵硬的手,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一柄短刀深深没入他的胸口,一双雪白如玉的手正握在刀柄之上,微微颤栗着。
他慢慢抬眼,看见她的脸庞上淌满了疯狂脆弱的泪水。
「如果这一刀可以让你原谅我,那就值得了。」他的脸上慢慢浮起了解与悲伤的笑容。
「我爹死在你的地牢里,你却对我隐瞒不说,要我如何原谅你?」
她眼神凄苦,握刀的手在颤抖。
「我不要你原谅。」
骆雪苦笑摇头,胸膛的伤口鲜血冒涌,把衣服迅速染红了。
赵晚余惊惶地缩手,看着鲜血自伤口汩汩流出,肩膀狂乱颤抖。
骆雪咬牙,闷声拨刀。
痛楚直冲脑门。
刀子插得比他想象中还要深,如果这一刀是她对他的感情,那也够深了。
人将死时,感触恐怕都很多吧?他忍不住苦涩地笑了笑,感觉喉咙有血腥气味涌上来,他吐了一口血。
「骆雪!」
赵晚余惊痛地扑向他,双手捂住他的伤口,想要阻止鲜血狂涌而出。
骆雪看着她雪白的双手被他的鲜血染红,唇角泛起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不能爱我就恨我,如果恨我可以让你永远记住我,那就恨我吧……」
***
骆雪伤重的消息很快传出了五凰府,也迅速传进皇宫,传入了凌太后和国君的耳里。
凌太后暗自窃喜,国君却在朝堂上伤心得号啕大哭。
「五弟要死了吗?以后朕看不到五弟了吗?不可以,五弟不能死,你们快医好他,他是朕最好的弟弟!」
凌太后一面安抚着国君的真情流露,哄他要派禁卫军把刺伤骆雪的凶手抓起来赐死,一面暗中加派禁卫军包围五凰府,想趁这个机会直接除掉骆雪。
禁卫军迅速地包围了五凰府,抓走刺伤骆雪的赵晚余,守在寝殿外的九大卫士一心一意只保护骆雪的性命,任凭禁卫军将赵晚余抓走,无动于衷,而德泰和无月、小璃忙着看顾骆雪的伤势,根本无力顾及赵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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