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我也要见尸!」他极力隐忍,颤抖的手藏入袖中,打发走了慕容刚,便再也无法自抑。
严令不得动他,就一天灌他一种慢性毒,不至于死得太快,也不教他活得安好……怎会没想到,这些人巴不得他死,岂可能乖乖听命行事。
他完全不敢去想,那身负十数种毒性、至今下落未明的人会如何,是生?还是……死?
里头的每一字,她都听得懂,组合起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却失了拼凑能力,脑子短暂停摆,怎么也无法理解——
不,或许是,不敢理解。
所以……那日日与她同床共枕、亲密无端的人,不是慕容韬。
所以……她真正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如今正生死未卜?
所以、所以……她心头一阵恶寒,无法再想。
许久以前,有个人总是噙着恶意的笑,欺她辱她,扬言与她一赌,是否能有一回,教她认也认不出。
那时,无论如何欺辱她犹能自持,可这一回,是她心甘情愿,任他夺取自己的一切——
察觉空气间诡异的气流,那埋在掌间的脸容,瞧见暗影晃动下,那张面色如纸的清颜,顿时呼吸一窒。
「你——夜深了,怎还不睡?」他稳住心神,强自扯唇,撑持住与往常无二的平和浅笑。
事已至此,他还要欺她。
他究竟还要玩弄她到何种地步才甘休?
她转身,不言不语,悠悠晃晃回房,慕容略当下便知——她什么都听到了!
他一跃而起,快步追了上去,心头又慌又急。「雁回,听我说——」
她脚下一退,那伸出的掌落了空。
果然。
他苦笑。早知这一日会来,却没想到来得如此快,教人措手不及。
「听我说,好吗?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那慕容韬?谁来给他机会?
若今日她未曾撞破真相,他还要瞒她到几时?到成亲拜堂那日,才来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笑弄她的自作多情?还是真让她为他持家生子,以此报复昔日遭她不屑一顾的屈辱?
他好狠!
是她活该,那么多迹象摆在她眼前,她选择视而不见,不自觉地贪恋这从未有过的眷宠与幸福假像,活该要被他耍弄在掌心之间。
看着那时的她,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怕是笑不可抑,讥嘲她的愚蠢?
个人荣辱,她可以摆放一边,只是家主呢?那一心善待、只盼化他满心冰冷与仇怨的家主何辜?不该承受如此对待。
「他……是死是活?」事到如今,她只在乎这一点。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一仰眸,瞪向他。「慕容略,你怎做得出来!你想要的,他都愿给,你何必这么做?!」她不懂,怎么也想不通。
那全心的善待,真没在他心上留下一丝痕迹吗?昔日,他还为自己声声辩驳,只是任性耍耍孩子脾气,就把兄长一条命几乎玩,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你说你不是禽兽——」她轻轻地笑,神容空洞而冰冷。「是啊,你根本连禽兽都不如!」
在她眼里,他就如此不堪吗?
原本慌急疼痛的心,逐渐冷却冰冻。
还有什么好说?他是犯下万死难赎的罪愆,用尽世间言语也无法为自己开脱,可他以为,她至少会问问背后的原因——
是他想太多了,坏胚子行事,哪需要原因?
他想起那个梦,梦醒后仍历历在目,还感受得到冰凉利刃划破肌肤的寒意,阵阵刺骨——
他闭了下眼。「我若说,慕容韬死了,死在我手中,你又当如何?」
「你!」
「你有胆为他复仇,手刃杀害他的元凶吗?」一抹银光划过夜空,抵上他颈际,那凉意,冻得他心也寒了。
她当真,与他刀刃相向。
「你以为我不敢?!」欺近他,那薄刃只消一使劲,便会划破体肤。
「你敢,你当然敢。满心爱恋的男人被人所害,还无知地任仇敌狎玩失贞,有谁会比你更怨、更恨——」他止了声。
一滴、两滴,深寂夜里,仿佛能听见划破颈肤的热稠,一滴又一滴,敲击地面,蜿蜒成扭曲红花。
「你以为,现在还有谁会为你心疼不舍?唯一的那个,被你亲手给毁了!我还有何不敢?!」
她有何不敢?
以往姟了,是为慕容韬;如今人不在了,她便再无顾忌。
他懂了,懂得痛彻心腑。
原来没了慕容韬,他便什么也不是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缱绻恩爱、浓情深意,不是慕容韬,于她便一点意义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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