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机敏的宫女身上,似乎都能看到那位公主的影子——一点点骄矜,一点点惯于居高临下的傲气,还有更多的聪慧和……难以言喻的神秘。
“慧娆公主……”他勾起唇角,眼中含笑,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喃着。心里对这个只看过一眼的公主忽然升起了莫名的好感。
一定——是个很妙的人。
锦心静静地看看他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地笑着,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问出来:“——那么,公子可以告诉我你现在住在哪里吗?”
“紫云净坛——‘扫叶居’。”他没有再多说别的了,只是在转身离去之前,侧头给出了一个“扫榻以迎”的笑容。走出皇宫西侧的瑞定门之后,他屏退了等候的轿夫,独自沿着宫墙向左转上了御街。
此时已值三更,街道上一片清冷空旷,早已没有了行人。
密密麻麻,鳞次栉比的深宅大院被月光拉出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影子模糊成了一片,似乎都只是观望苍生的上界神灵,幼时玩耍时随意抛下的残垣断瓦。远处打更人的吆喝夹杂着梆子的敲击声,隐隐约约地散在风里,像是这个繁华的京都入睡后发出的梦呓。
一切,都静谧得缺少了几分真实感。
花花世界,万丈繁华——原来亦不过如此。
顺着这条街一直走到尽头,隔着整个京城街市和皇宫遥遥相望的,就是当今国教“清离上教”的总坛——紫云净坛。
这个教派似乎像个传奇——不,更像一个神话。毫无预兆地,一夜之间就从山野间崛起,借由天子的首肯,如燎原之火烧遍了大江南北,吸纳教徒数以万计。势头之猛,堪称空前。而教中那个灵魂人物——当今的大国师天远,则是所有教众,甚至全天下人眼中能上窥天道,近似于“神”的人物。
卫涵最后停住脚步的地方,是“紫云净坛”终年不闭的大门口。
他静静地看着檐下挂着的白瓷莲花灯,和门楣上若隐若现的不知何方神佛的精刻浮雕,脸掩在阴影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唯有一双眸子里——却像是盛进了太多东西。浩淼如大海,似乎平静无波,但那底下,却又隐隐压着不知多少看不见的暗流。
停了片刻之后,他转身走进了旁边的小门。迈过门槛的一瞬间,仿佛感应到什么,掌心突然一热。他手掌一翻,手心里白光微闪,浮现出一个怪异的符号。但只是瞬间,随即便消失了。
——原来,号称善门永不关闭、渡化众生的紫云净坛,也是设有保护结界的。
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挑着眉一笑,径直走了进去。
“扫叶居”在整个紫云净坛的左后方,是一个独立的小院,满院种着红枫,旁边就是国师天远的住处“清澄殿”。除了正门之外,尚有两道小门。一道和清澄殿相通,另一道则直接通向外面。因此,这个不经过前殿就能直接进出的院子,往往都是给一些比较“特殊”的客人住的。
他刚跨进扫叶居大门的时候,院子里还是一片寂静。但忽然一阵指风响起,庭院里的两盏灯便被一点划过的火苗点亮了。有个人摆了一桌酒菜,看样子正在等他回来。
“你们清离上教的人都有这种习惯吗?鬼一样无声无息地吓人?”他只是目光闪动了一下,便走过去自自然然地坐下,像是一点也不惊讶这里突然出现了个不速之客。
“那是你的内力太差了,所以察觉不到我在这里。”那个人抬起头,冷淡地说。很年轻的一张脸,虽然比不上卫涵的温文俊美,却也颇为端正。只是眉宇间总聚着一点看尽人世沧桑的倦怠,整个人缺少了三分生气。
他是国师天远的大弟子,清离上教的掌教——尘昊。教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国师虽然贵为圣尊,地位尊崇,却是从来不理会教中俗务的。而教内真正的实权人物,便是这位年轻冷峻的掌教。
“半夜摆下这桌鸿门宴,不会是怕皇上招待不周,所以专程来找我闲话家常的吧?”卫涵看着他,微微地笑。既不执筷也不举杯。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进京来。”尘昊给自己斟了一杯,却只是把酒杯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我更好奇,今天开宴之前,你又跟皇上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想听?”
尘昊放下杯子,“你讲——我就听。”
“你放心——我虽然叛族,却绝对不会加入清离上教,更不会威胁到你在教中的地位的。关于皇上那套我是新来的护法的说辞,只是掩人耳目而已。”卫涵垂下眼睫低低一笑,眼里的光芒完全被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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